他发了烧,发烧的时候更开始说胡话了,一会儿说错的都是别人,一会儿说要杀了人家,总归,他是干干净净,一点错都没有。
全世界都欠他的。
小坏蛋,是真的恶。恶的肆无忌惮,恶的毫不掩饰。
司方一生行善无数,做梦都未想到,有朝一日,会爱上这样的冤家。
小坏蛋发烧了,他含着退烧药,贴着唇喂了进去。
小坏蛋喊冷了,他将手放在其胸口,将暖融融的灵力传了过去。
小坏蛋又开始喊热了,他取来了帕子,越过烧伤的皮肤,细细地帮他降温。
小坏蛋又开始喊疼了。
或许是烧的迷糊,神君第一次,见到他毫不掩饰的脆弱。
睫毛湿润地抖动着,饱满的泪珠儿自眼角渗出,他啜泣着:“师父,师父,我疼……好疼,救救我。”
神君眉目皆抖,半晌,才慢慢在床边落座。
他嗓音低哑到近乎用气在说话:“你还会哭啊。”
我当你真是,铜皮铁骨,可堪风吹雨打,坚韧不拔呢。
可这副样子,这样的脆弱,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属于这样的经历吧。
神君目光落在他周身缠着的纱布上,在上古秘法之中,有许多禁忌之术,旁人不知,可对于天道来说,只要想做,就未有做不成的。
只是这副身躯,可能受限。
他卷起了袖口。
浩瀚灵力在床周蔓延,神君五指平移,虚虚擦过楚栖受伤的手臂。
灵力擦过之处,神君裸露的手臂上缓缓出现了暗红的烧伤。转移伤势,替其受过,这样的话,经常会有亲近的人说给病榻上的人,但天道规则,并非人力可违逆,故而,所有人也只是说说而已。
他灵穴刚好,这样耗费修为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吃力,伤势转移一半,便陡然脱力,匆匆拿双掌撑在两侧,才避免了砸在楚栖身上的狼狈姿态。
手臂上的疼痛瞬间消失。
神君额头冷汗密布,重新伸手拉开滑落的衣袖,转移的伤势已经消失无踪。
过于逆天了。
司道之人更信天道,规则就是规则,哪怕是天道本身,也不可随意违逆。若世间真出了代人受过的禁忌术法,定会大乱。
但司道之人,若要瞒天过海,钻起漏洞,也无人可阻。
虽不可转移伤势,却可以为其受过,转移痛感倒并非难事。
到了下半夜,青水才带着枯鸿匆匆赶来。
“我说这才几日,怎么就又受伤了,他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般倒霉孩子,我真是从未见过。”
“别提了,你看那山下,雨已经下了半夜,快过人脚,司方这次是真的猪油糊了心,竟然做下这样逆天之事。”无妄跟着他一路朝神殿赶来,青水则握着那把屠神刀守在一侧,眉头紧锁。
枯鸿远远看了一眼,道:“如今灾情尚不明显,应当无碍。”
“无碍?”无妄道:“真下上十天十夜,他积攒的所有功德,皆要付之一炬!司方神君,可以直接改成灭方魔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