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好吗?手伤了不要紧,只怕是心伤了,就很难好起来了。”
心伤了,就很难好起来了吗?他怔忡了一下,想起她泪流满面愤怒地望着他的样子,心里又切切地痛了起来。伤了她的心,就没有办法弥补了吗?
温月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可是,对于素未谋面的她,我还真是有点羡慕。百里煜为了她,毫不犹豫地推拒我爹虚与委蛇提出的亲事;而你,宁愿让她恨你也不愿她遗忘了你,怀琛,你就不能忘了那些过往吗?”
顾怀琛反而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酸楚。
“忘了又如何,放了又如何?难道我和她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她只要心中有百里煜,我爱她不爱,都无减于她对我的恨。早料到有如今境况,所以才抛下军中要务只身到陵州想要带走她,可是……天不遂人愿。如今已成困局,百里煜,她与我,谁也走不出去了。”
温月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还记得我衣不解带照料了你十天后你答应过我的事吧?”
他无奈一笑,“记得。若你不怕我误你终身,怀琛自当履约。”
她微微一笑,收拾好纱布等物什便起身离去。
他醒来后道谢,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真要答谢,那便照顾她一辈子好了。
他当时愣了愣,虚弱地回答道:好,我会像照顾妹妹一般照顾你一辈子。
他这样的回答还是让她感到了意外,本来她只是说来让他尴尬一番的,不料他却当了真。她知道他只会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看待,因为他在生死边缘垂危挣扎之际,口中喃喃喊着的名字都是同一个人的。
流芳。
顾流芳,韩王百里煜正妃,他的妹妹,顾六。
哥哥怎么能够爱上自己的妹妹?开始时她觉得不可置信,觉得荒谬,可是一天天看着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眉宇间一抹隐约的忧伤落寞,还有偶尔发怔时不经意地流露出来的思念,她便对他起了一种淡淡的心疼。
后来,更是觉得,只要能呆在他的身边都是好的,哪怕只是妹妹。
书僮福敏走过来对顾怀琛说:“先生,三更天了,您要歇下了吗?”
他本想点点头,可是又想起了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这进院子是温不平府邸旁边的一所别院,他走到流芳住的厢房,青衣小婢银环一见他来,连忙行礼,他摆摆手,低声问道:“姑娘呢?可是睡下了?”
“姑娘她……”银环迟疑了一下,“姑娘她到园子里面去了,金锁跟着,可是被打发回来了,姑娘说她要一个人静静,于是福贵便远远地在园子里看着……”
他快步走向院子西边的小花园,他记得,那里有个深约两丈的鱼池。刚一走进园子,他的脚步便顿住了。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坐在鱼池边小小的竹桥上,仰头望天,头恰好枕着桥栏,一动不动的有如一尊雕像。天上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小雪,他不知道她这样坐了多久,她的眼中映着天上的朦胧淡月,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只如死灰般沉寂,了无生气。
“人死不能复生,你在此枯坐,也是于事无补。若是得了风寒,恐怕你便连见百里煜最后一面都不能了。”
她置若罔闻。
他终于狠下心来转身要走时,她却冷冷地开口说道:
“明日把我送回容遇身边吧,顾怀琛,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老韩王死了,江南的仇报了,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何苦留着我?”
他凝立在原地,沉默着不发一言。
流芳知道,沉默就是拒绝。
“顾怀琛,你到底恨的是什么?”她说,“恨我变了心?你怪不得我,因为先放弃的人是你,既是无缘为何总不肯放手?你总说要爱我,对我好,可是从相识到现在,伤害我的人却一直是你。”
不是不肯,而是做不到。他上前一步,用淡漠的声音说:“下雪了,你跟我回房里去。”
“我知道你不想听,顾怀琛,你以为我就很想见到你?你总是不肯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使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也是千真万确的韩王妃,我嫁给了容遇,我爱他,哪怕他再不堪,我都没有后悔过!”
顾怀琛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柔弱的臂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激起了他的怒火,他不顾她的挣扎反抗俯身抱起她一直往厢房大步流星地走去,用力地踢开房门,吓得在里面等待的银环脸色都为之一变,见这般境况,行了礼后便匆匆告退。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扔到了铺着柔软毛垫的床上,倾身压上她的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爱他?!因为你爱的是他所以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我是吗?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跟我走,可是最后却剩我一人孤身上路?顾流芳,真要说爱,你要记得你先爱上的人是我!为什么对我就没有那样不离不弃的决心?我有什么比不上他,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即使知道我被他杀了,你还是可以无挂无碍地爱他?!顾流芳,你就是这样爱过我的吗?即使我死了,也没有办法分开你和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