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则高高在上的审视着,判断着,引导着……
可现在,是嵇书悯用那种淡淡的,若有所思的,仿佛欣赏着某种表演般的神态,来瞧着她。
皇后到现在,也没有细细想过,之所以嵇书悯从前会被她所控制,被她所左右。
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高超的技巧,有多么蛊惑人心的能耐,而是因为在乎。
无论当时的太子殿下,表现得多么阴鸷古怪,无法沟通,可其实心底,都还是有所在意的……
这才会被她所影响。
可如今已经不是太子的三皇子嵇书悯,完全不在意她了。
完全的放下了。
她无论是好是坏,是怒是喜,都再也没有办法影响到嵇书悯的情绪。
他可以冷静地抽离出来,仿佛看一出闹剧一般。
像皇后从前审视他一般,审视着皇后。
这场景实在是有些怪异荒诞,可对于此时嵇书悯来说,他心头仿佛,终于挪开了最后一块压抑着他的大石头……
当真真正正的体会到被人关怀,被人爱着,那种温暖与柔软似将他的心,都包裹在暖融融的被子里。
一点一点抚平着,一点一点照料着,小心翼翼,把他当个珍宝一般。
之后又怎会在乎怀念从前那点儿,虚假的关怀,矫揉造作的。
皇后第一次在嵇书悯身上碰了这么大个钉子,如今她心中欲念膨胀,正如飘浮于云端时。
被嵇书悯这般忤逆,一下子像漏了气般,坠了下来。嵇书悯知道她所有的不堪。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一直挂在脸上,那副温和的慈母神色,终于崩塌……
她脸色冷的厉害:“悯儿,你知道本宫想要什么,也知道本宫想做什么,如今本宫已经回到宫里,不完成誓不罢休。”
“你是本宫的亲生骨肉,就算本宫再狠心,也不会真要了你的命的……”皇后用尖尖的护甲托住嵇书悯的下巴,刮的他皮肤生疼。
“但你知道,如果本宫想给你一些苦头吃,你也一定会遭罪。”
“怎么?是在与本宫置气吗?怨本宫前些日子罚你不听话,这次便破罐子破摔……”皇后自觉洞察了嵇书悯的心思。
“悯儿,不要同自己过不去,也不要同本宫过不去。勤儿是你的嫡亲哥哥,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只要他好,你也不会过得太差。”
皇子第一次真正袒露自己的心思:“本宫并不着他心中惦记你,担心你。但你若是敢在勤儿面前胡说八道,本宫心疼你,但本宫却不见得心疼你身边的人。”
她这话的指向性,就很明显了。
现在在嵇书悯身边的人,除了陆梨阮就别无他人了。
刚才嵇书悯表现出对陆梨阮喜欢重视的态度,让皇后非常心生不满。
她便以此来做要挟,想迫使嵇书悯妥协,像从前一样任她摆布。
可嵇书悯却摇了摇头:“母后,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为何不能?”
“虽然你也没有机会,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你敢伸手动梨阮一分一毫,即便只是有这个打算。被我发现了。母后,你不会想知道发生什么的……”
嵇书悯语气轻飘飘的,可此时,皇后听在耳里,却知道他是说真的。
“你!”
“母后你以为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与你周旋?”嵇书悯扯扯嘴角。
“因为我还得陪着梨阮,我要与她生随死殉,她活着我便活着,她死了我便也死了。”嵇书悯目光直直地有几分癫狂。
你以为的我在乎的,那些我全都不在乎,你在乎的那些,我也完全不在乎。母后,别用你的想法来揣测我。”
嵇书悯双手抓住扶手,稳住身形往前探:“我是疯子,是您不甘心,却不得不生下来的仇恨之物!这些您曾经评价于我身上的,全都是对的!说的太对了!您怎么自己都忘了呢?”
皇后退后两步。
她的确是忘了,在嵇书悯表现得越发顺从她的心意后,她便慢慢地忘记了在嵇书悯小时候,她毫不掩饰地在他面前咒骂责备的话语!
嵇书悯全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