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终于找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在万千无数中,抓到了最想要的。
陆梨阮没想到他竟是会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嵇书悯没有一天是不争的。
身处其中,嵇书悯早就习惯了,陆梨阮向来觉得这已经是刻在他生命中的本能,可此时此刻,陆梨阮借着烛火,从他半阖的眼眸中,看到了空洞的虚无与疲惫。
陆梨阮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疲惫与痛苦,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让他变得不像他了。
“别胡说。”陆梨阮伸手去捂他的嘴,可还没等碰到嵇书悯呢,便被他认真看过来的眼神盯着,动作顿在原地。
嵇书悯不是在随口抱怨……他是执着地在等陆梨阮给他个答案。
陆梨阮心中乱得不知道从哪儿理起了,她要怎么回答?
若是她答应,嵇书悯会做什么,以他的疯劲儿,说不准真的会现在拉着自己去死。
陆梨阮以为过了好一段时间了,但实际上,只过去了一瞬,这一瞬中,她脑海里划过无数的想法。
然后陆梨阮发现,她自己居然没有半分的害怕与退缩,竟是真的在考虑……如果真的和嵇书悯一同死去,会怎么样?
会归之虚无,还是魂飞魄散?陆梨阮不知道,但也一点都不恐惧,仿佛能和嵇书悯一起去死,并不是一件很难选择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被折磨的快疯了……陆梨阮问自己。
“梨阮不愿意?”
嵇书悯勉强看过来的视线慢慢地再次涣散开,他语气幽幽轻轻的,有点不甘又有点释然,却没半分责怪与气愤。
嘴上说得再狠,嵇书悯对陆梨阮也狠不下半点心来。
没关系的……她好端端的一个人,那么漂亮那么生机蓬勃,像她栽的花,像她养的鸟儿,往后几十年的大好时光,春日踏青夏日游湖秋日纵马,冬天围炉煮茶。
话本子里的名山大川都可以踏遍,去看一看她总是叽叽喳喳地说着的,边境的狂风与荒原。
哪哪儿都好,日日都畅快,就是再没了自己了。
嵇书悯微微勾起嘴角,多好的日子啊,她舍不得,自然怨不得她。
该怨自己……平白给她添了那么多悲伤。
怎么能不争气,让她为自己哭得眼睛都肿了呢?
“怎么不说话了?梨阮少见这么安静。”他指腹蹭了蹭她的衣角:“吓唬你的,别怕,以前都是骗你的,我哪儿舍得。”
“梨阮别记恨我,但得记得我。对你不好并非我本意,跟你赔个不是。”嵇书悯看不清陆梨阮的神色,只隐约瞧清她垂着头,一副丧气可怜的姿态。
嵇书悯怕她愧疚。
他生得一副玲珑心肠,最会揣摩人心,他有些后悔刚问了那句话,梨阮若是不愿意,她那般细腻,自会觉得亏欠愧对自己。
若是从前,嵇书悯乐得瞧见,他爱看陆梨阮因着自己而表现的任何样子。
但现在,他不想看了……
他得让她高兴点儿,别到最后还哭丧着脸。
不知道是心气儿散了,还是命数如此,嵇书悯只觉得自己无法继续往前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忽地,陆梨阮忿忿的声音传来。
“嵇书悯,你装什么好人?”陆梨阮掀开床幔,在他一瞬错愕的神色中,抓着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哪儿是为了我着想,你是为了自己着想,做什么惺惺姿态,给我表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你当我信?”陆梨阮嗤道。
“到现在你脑子正常了,那你从前说的做的算什么?算我倒霉?算我信了你的邪?”
陆梨阮不是演的生气,而是真的生气,嵇书悯这个时候想给她条活路了,想让她独立行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便是因为他才存在于这儿的。
“我现在就把那蜡烛推倒,烧了这儿,红彤彤的喜洋洋的,像咱们俩成亲的那样,你也不用遭罪了,我也不用这般被你折腾了,怎么样?”陆梨阮瞧着他,眼神清澈而认真,丝毫没感觉自己此时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儿。
与嵇书悯这般疯的人相处久了,被他沾染了疯劲儿也实属正常。
“多热闹多喜庆,往后历朝历代的史书都得记上咱俩一笔,也算是名垂千古,如何?”
嵇书悯被她逗笑了。
“梨阮想的倒是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