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阮撑着胳膊,侧头盯着嵇书悯看。
似察觉到了陆梨阮的目光,嵇书悯缓缓睁开眼睛,仔细看来,眼下有抹淡淡的青黑,昭示着昨天晚上他的确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
“梨阮今儿怎么醒的这么早?”他抬手环住陆梨阮的肩膀,微微用力,便想将陆梨阮揽到自己身侧。
平日晨起时,他有时会这样逗陆梨阮。
但今天……
用了一下劲儿,陆梨阮没动。
再试了一次,陆梨阮还是没动……
三皇子殿下那双漂亮的眼睛浮现几分困惑,眨了眨:“梨阮?”
陆梨阮翻身起来,在嵇书悯的脸侧拍了拍:“别撒娇。”
等到半夜时,还是和昨天一样的动静。
直到第三日,陆梨阮白天还是没弄明白他到底在暗中干什么,心中实在是纳闷儿,准备今儿晚上偷偷跟出去看看。
然后还没等陆梨阮下定决心,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磕碰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翻倒了过去。
陆梨阮从床上坐起来,外衫都来不及披一件儿,便朝外跑去。
刚那一瞬间,陆梨阮脑子里猛地浮现了一个念头,让她的心怦怦直跳,完全等不了。
一把将外厅的门推开,陆梨阮瞪大眼睛吓了一跳!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月色如融了的银,水般泄在寂静的万物上。
地面凉而冷,嵇书悯身上月白色的单薄里衣被月色镀得莹透,他摔在地上,正努力想撑起自己,承担了身子大部分重量的腕子轻轻地抖着,为束的发挡在他脸侧,顺着肩头绾绾地滑到腰际。
轮椅在不远处,伸长指尖儿能碰到的地方。
这几日陆梨阮每每听到轮椅声到了外面,便消失了,还以为是嵇书悯去了什么地方,才准备偷偷跟上去查看。
没想到轮椅并非远去,而是没在挪动了。
陆梨阮慌忙跑到他身边,蹲下身想把他扶起来,却见刚还要撑起自己的嵇书悯,忽地像泄了力一般,伏在原地,将脸掩在手臂里,半点声息也没有,也不回答陆梨阮的问题。
陆梨阮以为他摔着个好歹了,慌忙去摸他的头,瞧瞧是不是被撞到了,然后又去看他的腿,却眼见着刚还一动不动的嵇书悯,慢慢地挪动着,似要将自己蜷缩起来。
“我扶你起来,这地上多凉啊?”顾不上别的了,陆梨阮生怕他着了凉又生病,虽说是好了不少,但嵇书悯体弱,最经不起折腾。
“梨阮先回去罢。”听出陆梨阮的焦急,嵇书悯终是出了声。
“啊?”陆梨阮不明白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哎——”一声长长的带着苦闷的长叹,让嵇书悯腰腹处都塌下去些。
他泄了气慢吞吞地道:“这般丑态竟还是没有瞒过梨阮。”
陆梨阮没听明白他说什么。
“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一直准备在这儿躺着啊?”陆梨阮凑过去,摸摸他的头。
“梨阮留我自己起来吧,这夏夜的地也不凉,躺着倒也舒服……”
他始终都没抬头瞧陆梨阮一眼,陆梨阮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颇为幼稚的较劲儿,也不知道是和自己较劲儿,还是同他的身子较劲儿。
摸了摸地面,陆梨阮发觉是月光照上去显得冷,触手却有点温温的,大概是白天的日头太热了,将院子里平整的青石晒透了。
一屁股坐在一旁,陆梨阮摸摸他的后颈:“是挺舒服的,我陪你在这儿坐一会儿……”
“你翻过来,咱俩一起赏赏月,忘了今儿是几号了,是不是月中了啊?月亮像圆盘一样。”陆梨阮语气轻快,完全不在乎嵇书悯的不悦。
大约是感受到陆梨阮真的不准备放他一个人在这儿,半晌,嵇书悯慢慢地挪了挪,将自己翻了个面儿,头垫在陆梨阮的膝盖上,脸却还朝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