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阮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分辩一次,上面依然是大皇子嵇书勤的名字。
而不是三皇子嵇书悯。
察觉到陆梨阮诧异的神色落在自己身上,嵇书悯挑挑眉毛,微敛下巴侧过头,对她笑了笑,好似在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陆梨阮自然不能当着太妃娘娘的面儿询问他,只得将惊讶放在心底,面上什么也不表现出来,看着那张圣旨,放在太妃娘娘面前。
太妃娘娘看了看那圣旨,倒是什么也没有多说,原本便是她要两人自己决定的,现在是什么结果,对她来说都没有影响。
“既如此,那这便是皇上的遗诏了。”她语气似叹息般,手指抚了抚那张圣旨,最终将它卷起来,重新放进盒子里面。
“大皇子殿下,外面二皇子带着,带着人来了……”宫人急匆匆进来,同嵇书勤汇报道。
“你们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去吧,哀家这里,不用你们操心了。”太妃娘娘稍显倦怠地挥挥手,让他们都离开了。
陆梨阮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烛光下太妃娘娘没有精神,整个人都仿佛失了些神采。
是那种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一下子失去支撑的感觉。
“娘娘,您……”陆梨阮小声唤道,她对太妃娘娘的关心不作假。
在陆梨阮心中,太妃娘娘已经是非常亲近,又极为敬重依赖的长辈。
她不希望太妃娘娘因为皇上的崩逝,而有任何的闪失意外。
就算是太妃娘娘面容依然雍容,可她依然经历了两代帝王的迭代,实在,已经是年纪足够大了。
虽然皇上的崩逝,对陆梨阮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
这么多年,她与皇上之间,也并无什么交集。
人与人便是这样,没有情感连结,他的生与死落,在耳中便好像云淡风轻。
即便他是一位帝王,也是如此……
可若是人与人之间产生了连结,有了感情,有了相处,她的好坏,她的生死,便不再是轻飘飘的,一听而过的,而是会让人忧心忡忡,不住挂念惦记。
“哀家无事。”太妃娘娘摇摇头:“哀家倒是有些看差他们兄弟二人了。”
陆梨阮明白太妃娘娘的意思。
之所以事先对陆梨阮说那番话,便是太妃娘娘在心中,已然有了分辨,谁才是有野心的,眼中有皇位的那个。
“梨阮,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外面的那些事儿不用你管,不会有人闯进来的。”太妃娘娘哄小孩子一样,让嬷嬷给陆梨阮备上些安神的蜜水。
“你那边现在没什么人照应吧,这刚回宫里,松静苑什么都没有,若是缺了短了,吃的住的都从哀家这里拿。”
陆梨阮看着太妃娘娘神色间有掩盖不住的疲累倦意,不是因为身体上,而好像是精神上的倦意,心里有些酸楚。
原本她只想着,皇上到如今,即便是清醒时,他也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了,反而因为他克制不住的私心,会做出一些令人费解之举,他已然不适合继续在那个位置上了。
无法阻拦,无人能劝的无尽权力,在陷入狂乱的人手中,是极其危险的。
她只想着,若是嵇书悯坐上那个位置,会是一位明君,但却没考虑过,无论皇上是什么样子,他的崩逝,都会给一些人,如太妃娘娘,带来无法缓解也无法避免的痛苦与难过。
人向来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问题,觉得自己所思所想是正确的,冷静客观的,却忽略了感性上的羁绊,自己也是如此。
从没有人是真正客观的,全面的,完全抽离于外的,因为身处其中,就是如此。
“我在这儿陪着娘娘吧。”陆梨阮轻声道。
太妃娘娘仿佛看出她的想法,微微笑了笑:“梨阮回去吧,哀家也要歇着了。”
太妃都这样说了,陆梨阮只得起身,在嬷嬷的带领下,往外走去。
太妃娘娘却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