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想象不出来他的神情。
这么多年,好像都没听那孩子说过,什么时候是开心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春姨无法否认的是,她离开的那天,无法抑制的,即便愧疚,也依然涌出来了放松之感。
可紧接着而来的,是无尽的愧疚。
她甚至每天想起那个孩子。
当年他爸走的时候,自己想把那孩子送走。
可跟人打听了福利院,听到的,都是送到那儿的孩子多么多么可怜。
她心想着,这孩子刚死了爸,现在把他送走不合适,便在自己身边多留了一段时间。
留了一段,又留了一段,不知不觉,一两年就过去了。
春姨没有自己的孩子,再想送他走,就提不起这个念头了。
可他的的确确不是自己的孩子。
他爸把自己耽误了,这孩子,又继续耽误着自己。
比起做母亲,她更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养着这个孩子。
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吃一口饱饭,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
春姨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可等着孩子真正离开自己后,她又隐隐后悔起来。
尤其是瞧见,自己现在的丈夫,家中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是什么样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们小时候的相册,在家里堆了一个柜子,玩过的玩具,住过的屋子,都完完整整保留着,所有的痕迹都是孩子们的童年,少年,青年。
可那孩子,好像连张照片儿都没有照过,春姨都想不起来,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却从没有谁,想过主动和对方亲近。
当生活的温饱都成困难时,感情好像就成了不必要的东西。
春姨想起隔壁的那个女孩子,她不止一次地见过她,好像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和很开心
有次她提着一袋零食,一边和人开开心心地讲电话,脚下蹦蹦跳跳的。
“你……你得听话,别给人家添麻烦知道吗?”春姨不知道嘱咐什么,只能说了一句这。
如果是一段时间前,靳树禾或许只是听着,可现在,他脑子里却升起个想法来:梨阮姐……并没有觉得我添了麻烦。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靳树禾自己都有些吃惊,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自信,可他下意识,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辗转在成员不同的家庭中,这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陆梨阮若是知道他怎么想的,肯定觉得欣慰不已。
自己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初见成效,让这孩子开始正视自己,而不是一味地退缩自卑。
“春姨。”
靳树禾忽然话涌到喉咙口:“对不起。”
他终于勇敢地说了出来:“这么多年,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不是我……你……一定会有更好的生活的。”
“我太自私了,一直都受着你的付出。”靳树禾努力地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还是个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这都是大人的事儿!”春姨笃定地打断他。
就像当时她对男人说:我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走一样。
“小小年纪心思那么重干什么?上一辈的事情,我和你爸的事情,都和你没关系,我养你也是我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