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打开自己的红包,就只是一千块钱,没有多出来的一个硬币。
虽然如今城市里面已经不让放烟花了,可小区里面,过了半夜,还是能偶尔听到“砰砰”的声音。
陆梨阮拿着已经冰好的罐头,兴致勃勃地打开阳台的门,寻找到一个好的方位。
“来来来,那边有人放烟花!”她招呼靳树禾。
“我们家我小的时候也不放烟花,原因是我爸小时候,和我老叔放烟花的时候,棉袄被点着过,然后当时他害怕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烧着往家跑,这给我奶奶吓得,冰天雪地地从缸里舀起一瓢水,就浇下去了!”
陆梨阮绘声绘色地讲着:“那年我爸新衣服烧坏了,人也冻感冒了,别的孩子在外面玩儿吃好吃的时候,他在床上一个人流鼻涕……”
“怎么每年过年都得讲一遍啊!”客厅里陆爸不满的声音传来。
“这不是我奶每年过年的保留节目嘛!我得继续传承下去啊!”陆梨阮得意洋洋。
陆梨阮奶奶是特别有意思的老太太,有着讲不完的故事。
小时候去奶奶家玩儿的时候,听奶奶讲过去的故事,讲鬼故事,根本不愿意睡觉。
后来奶奶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能讲的故事就剩那么几个了,但做小辈的却怎么也听不够。
“后来我爸唯一能放的,就是吃饭前的那挂鞭了,他点火的时候,次次都跑的可远了。”
靳树禾回忆起当时陆爸的身姿,好像……的确如此。
“等会吃完饺子,咱们还去烧纸吧?”陆梨阮想起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嘴角的笑容有点伤感。
小的时候过年可热闹了,陆梨阮虽然记不起具体的,可那种感觉,说不清,但就是充盈怀念在心里,如同在怀念自己的童年。
后来人越来越少,年味儿好像也散了,今年陆梨阮比往年都要开心,有小禾在身边,家中好像更热闹一些了。
陆妈拿着酱油和醋出来,神色露出几分犹豫:“小禾去不去啊?”
陆梨阮急忙看了她妈妈一眼,却听见靳树禾的声音:“嗯。”
这边的习俗,是在人少的十字路口,圈一个圈儿出来,在里面烧,一边烧一边念叨着名字,你想着的亲人就能收到你的东西,听见你说的话。
拿着袋子走到后面的路口,已经有好几家人在那儿了,在这个时间却并不觉得阴森可怖,反而有种莫名淡淡的温馨。
“小禾……给。”
陆妈也给靳树禾准备了。
靳树禾知道他们一定都听过自己的身世,默默地接过来。
看着明亮的火舌,在风吹下左右摇摆,窜得更高,靳树禾蹲在一旁,手指紧紧地攥着,喉咙发僵,脑子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多少年都……没有再和妈妈说过话了。
连“妈妈”这两个字,好似都艰涩得无法叫出口。
“妈……”他默默在心中道。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别担心,以后我也会好好地生活下去,所以……以前我和想的那些,不做数了。”
从妈妈离开之后,靳树禾想不起来自己多少次觉得:为什么那天,自己活下来了呢?
如果那天,自己和妈妈一起被……自己没有去买凉面,而是继续写作业,直到那件事发生呢?
死了会不会更好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靳树禾不记得了,但他记得最后一次。
在他被催债的人堵在家里的时候,想起小时候被妈妈藏进柜子里,黑暗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