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人的话,看起来是个更符合直觉的路子,毕竟芯片行业本身没什么资源要求,基本上最贵的投资还是看人;而根据以前跟业内朋友吹牛闲聊的见闻,东亚人因为文化因素,在芯片行业其实是有一点种族天赋在里面的。
不过工程师有优势不代表公司有优势,天朝能招到2000元一个月的流水线工人、不代表能招到元一个月的芯片架构师;而同属于硅谷的代表性产业,实际上大多数工业研发存在陈钦当初跟阿玥说过的那个管理问题——对外行老板而言,如何才能知道负责脑力劳动的工程师到底有没有在糊弄工作?
所以现在能想到的办法,似乎就只有‘商业模式’了。
只有高度商业化,用商业指标推动公司前进,才能保证公司始终拥有真正的研发效率,而不是不知道从哪搞了个开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敷衍任务。
并且通过商业模式拿到‘金手指’,能够获得比其他公司更加充足的研发投入,这是目前看来、他作为追赶者‘弯道超车’最大的底气;历史上,台积电就是利用这套代工模式、以及高度市场化的商业模式实现了‘弯道超车’,拿到了芯片产业真正的壁垒技术。
现在自己买了个Amd家的赔钱货,也只能走这条路了——当然格罗方德毕竟不如台积电,不仅历史上始终是个打酱油的,烧了接盘的石油佬老板不少钱还年年亏损,并且还点错了科技树——千禧年以来高端半导体的晶体管工艺主流是FinFEt,而格罗方德押注的是Fd-SoI,虽然这套工艺良率高而且便宜,但总之它就是不太行。
考虑到能靠抄底买来的资产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当然没什么可挑挑拣拣的了,现在靠自家开天oS和Risc-V,大概可以笼络一些想进军移动芯片领域的厂商来当客户,就算走后做不成,能有历史上格罗方德的水平,总之应该是不会太差的,而且万一成了呢?
“那这不是挺好的吗?”阿玥听完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可你说得那么差,什么只能做咸鱼……”
“因为代工模式就是很咸鱼,它虽然看得见摸得着,有了技术之后也能有很大权力,但它本质上还是给人打工。”陈钦道,“打工就是打工,要追求话语权的话,这套模式还是不太行。”
阿玥倒是没理解,还在陈钦刚才的示例图旁边画了起来:“但按你刚才说的,只要技术能在规模优势下发展起来,以后别人跟不上,市值就会不断减半再减半,这样的话不也有话语权了吗?”
陈钦无奈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觉得为什么别人要找你代工呢?对一条产业链而言,甲方肯定想得到你的技术,这样他就不用花那冤枉钱了;同时甲方也会怕你得到他的技术,如果你给他加工了一批芯片,过了两天你自己开始卖一样的芯片了,那他们怎么想?”
阿玥倒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看那个横跨产业链的‘代工厂集团’,它有钱、有技术,如果会用这套模式继续往上下游发展,对那些设计公司而言当然是巨大的威胁,实际上就算它严格遵守保密约定,等到未来他拿着规模优势带来的钱自己来参与设计行业的竞争,也相当于是自己养出了一个竞争对手,无论如何都有点不太适当。
阿玥沉思道:“那要怎么办?签些合同什么的?”
“如果签个合同就能杜绝,那他们直接去找那些技术成熟的英特尔了……但是他们怎么敢呢?英特尔很可能是他们的竞争对手,没有半导体公司会把图纸交给自己的对手。”陈钦道。
阿玥继续猜测:“那就是提前保证我们的代工厂不会去做设计公司?”
“对,作为代工厂,最基础的要求就是不能涉足设计行业,虽然我们自己也能做Idm,但总之如果我们做Idm模式,那么只要有同等条件的纯代工厂,设计公司都会优先去找他们。”
这下阿玥也懂了:“也就是说,我们用这套模式、可以让代工厂得到成为世界一流的机会,但必须得放弃涉足其他产业链条的可能性……”
“对,那你现在感觉怎样,咸鱼不咸鱼?”
“是有点……但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啊,听起来和你说的平台一样嘛!”
“对,就是平台,全球贸易体系下,想做大还是得先做平台,无聊是无聊了点,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说到这里,阿玥也听懂这个代工厂模式是怎么回事了,刚好自习课也快下了,这次讨论本该到此为止了。
不过陈钦想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最近几天是有点忙,差点把那件事给忘了……
“看什么看?今天去工作室吗?”
“对了。”陈钦道,“刚好有这事,你抽空去问问你家公司,投资外国资产需要什么资质和手续吧。”
“你是说问快看吗?”
“对,你去问问吧。”陈钦道。
阿玥这时没察觉到异常,放学后噔噔噔地跑学生会打电话去了。
然后当天下午工作室碰到后就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