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不那么友善。
可是,路小凡以为只是病人长期受病痛折磨后,所特有的厌恶生命中所有一切而产生的戾气罢了,并没有多想。
“计老先生的饮食是特制的,别人弄不来。”朱迪接过话,“全流质的营养食品,食用的时候,得我用导管导流。”
“那何必……”何必坚持五点开晚饭呢,她差点冲口而出。
正因为刚才这种说法,她才以为会见到一个身体虚弱的正常老人,绝没想到计家老爷子是这样吊着半条命的样子。
“就是老人家的一点怪癖吧,能让他想起以前的健康岁月。”朱迪却明白了路小凡的意思,解释道,“咱们中国人的论理,讲究顺者为孝。那就顺着他的心意好了。我们开动吧,他喜欢看别人吃饭。”
朱迪说完,就从容优雅的吃了起来。
路小凡也想自然点,但当身边有个木乃伊似的老人死盯着,怎么咽得下去?
无论她的想象力有多丰富,无论她在心里演练过多少遍第一次见对方家长的情形,无论她预测出多少种可能。也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顿饭她吃得如坐针毡。心绪不宁。
特别是,她总觉得计维之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警告和排斥。为什么呢?是她的错觉吗?
好不容易,计维之明显表现出疲惫的样子。看起来连睁着眼睛都困难了,这场煎熬般的晚餐才结束。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会儿,我送了计老先生回房,再陪你回去好了。”朱迪好心建议。
路小凡婉拒。
而且这一次她很小心。努力搜索着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没有迷路。虽然回到空荡荡的二楼。仍然让她心里发毛。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用面对计维之,让她感觉轻松了很多。
可是过了没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
即使有狂风骤雨为背景。在这样孤单的夜里,路小凡还是吓了一跳。
“谁?”
门外的朱迪听出路小凡声音发紧,显示着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唇角禁不住微微上翘。
“是我。”她把声音调整得诚恳无比,“计老先生睡了。暂时不需要我。我觉得,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就不请自来了。”
可以说,路小凡没见过比朱迪更能体会人心的人了。所以,她很高兴的打开门,请朱迪进去。
“房间还满意吗?”朱迪坐在枯色钓鱼灯下的紫红色沙发上,“隔壁就是计先生的卧房。”她说着,眨了眨眼。
明明和计肇钧没有深度的肉*体恋爱关系,路小凡听到这种暗示的话还是脸色一红。这看在朱迪眼里,就有了一丝不明的暧昧意味。
“而且,从这间卧室的窗户望出去,风景是最好的呢。”朱迪却转了话题。
路小凡低头笑笑,道了谢,然后借机问,“计老先生……怎么会病得这样厉害的?”在此之前,她对“病”的理解,无论如何没有严重到这个程度。
从另一方面讲,父亲都这样了,计肇钧还不经常回家,似乎对父亲还很不谅解,她心里对他稍稍有些不满。
世上无不是之父母,这观点虽然迂腐,父母也绝对可能做错事,但有时候一家人不能计较太多。不管有什么矛盾,看在人之将死的份上,也应该尝试原谅。
她觉得,计维之这种状态,应该维持不过一年了。既然看一眼少一眼,现在父子不和好,将来在长长的岁月中,心结一旦打开,计肇钧会留下非常深刻的遗憾。而她,不想让他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和不快乐。所以,她想帮他。
“计先生没有和你讲过吗?”朱迪露出意外的神色。
路小凡赧然。
她要怎么说呢?说她虽然和计肇钧订了婚,还是个不能见光,甚至不合法的婚,但两人之间却仍然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