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下去?
这时候撤军回营固然是一个选择,但如果清军有所准备,乘着太平军撤退时突然出动骑兵突袭,那太平军的步兵队伍说不定就得吃大亏,石达开当然不敢随便下定这个决心。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终于有哨马来报,“禀翼王八千岁,清妖的巡夜哨队在营外大喊,说是……。”
“说是什么?”石达开赶紧问道。
胆怯的看了石达开一眼,哨马这才答道:“说是冯子材突然又不想叛变了,让翼王殿下你白白辛苦一夜,实在不好意思。”
重重一拳砸在了旁边的石头上,石达开的双手指关节攥得苍白,脸色却变成了青黑色。那边的哨马则又说道:“清妖哨队还大喊,说他们的骑兵马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叫翼王殿下你放心撤退,他们绝不会追杀!”
石达开神情狰狞着不吭声,旁边的曾锦谦和张遂谋两个心腹谋士也不吭声,心里既怀疑这不过是清军的空城计,却又不敢断定士气本来就不高,如果再让清军骑兵在太平军连夜撤退时捅上一刀,太平军这仗基本上就别打了。
“传令全军,小心戒备,原地侯命,没有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既定阵地。”石达开十分无奈的下令,又在心里说道:“不能冒险,也不能再吃败仗伤士气了。”
就这样,在无法判断敌情的情况下,太平军将士只能是在荒郊野外露宿喂了一个晚上的蚊子,虽然运气不错没碰上什么下雨,可是一夜时间下来,全军将士还是消耗了相当不少的体力和精力,士气和体力同时受挫,战斗力受到不小影响。
好不容易煎熬到天色微明,脸色阴沉了一个晚上石达开赶紧下令全军集结准备撤退,然而就在太平军将士集结列队之时,十几里外的清军营地中却突然冲出了一队又一队的兵马,精神饱满的在营前排列起进攻阵形,胜保的主帅大旗和骆秉章的山东巡抚大旗,也同时出现在了清军队伍之中。
“胜大帅,还是那句话,老夫不懂行军打仗,战场上由你指挥。”带着得意的微笑,骆秉章意气风发的向胜保说道:“但老夫也有一个要求,让老夫从济南带来的山东新军打前锋,走在最前面。”
“骆抚台,你就这么信得过你的山东新军?”胜保将信将疑的问道。
骆秉章笑笑,向旁边的亲兵努了努嘴,亲兵会意,立即跑到张国梁和袁保恒率领的山东清军面前传达命令。再接着,让胜保和其他清军将士一起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山东新军的将领士卒竟然一起解开手中的枪包,亮出了清一色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洋枪,还全都装上了刺刀,明晃晃的刺刀反射朝阳光芒,亮瞎狗眼。
“骆抚台,你那来的这么多洋枪?!”胜保疯狂大吼,问道:“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这些以后再告诉你。”骆秉章笑笑,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老夫亲手组建的山东新军,现在可以为你打头阵了吧?”
让装备先进火枪的军队冲在前面打头阵,这样的要求胜保只有傻了才会拒绝,欢天喜地的下令让张国梁和袁保恒担任先锋后,胜保还突然想起了吴超越曾经对他介绍过的变形版锤砧战术,也马上如法炮制,把清军骑兵布置在了山东新军的两翼稍后,自领清军主力尾随,大踏步杀向已经被折磨了一夜太平军。而更让胜保大喜过望的是,山东新军竟然还是以他曾经见过的吴军战术行军,排列着密集的横队大步而进。
与此同时,石达开当然面临着一个痛苦抉择到底是跑?还是坚决迎战?结果在关键时刻,自从北伐以来就一直心情不顺的石达开怒火爆发,不顾自军目前状况不佳,仍然大吼道:“传令全军,准备迎战!和清妖决一死战!”
命令传达之后,尽管体力下降和精神不好,石达开的嫡系主力还是立即排列好了战斗队形,摆出了太平军赖以横扫清军的螃蟹阵和清军周旋。同时虽然石达开和不少太平军老人都非常清楚山东新军线性战术的厉害,心里却普遍都有这么一个幻想,“清妖的兵不可能象超越小妖那样的不要命,敢冲近三五十步内再开枪。”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石达开等人的幻想,湘军和楚勇的双料生母骆秉章虽然不懂军事,然而在选择兵员方面却和曾国藩、吴超越同出一脉,都是最喜欢用老实憨厚的农民兵,同时山东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以憨厚淳朴着称,在接受了骆秉章和刘蓉从吴超越那里抄袭来的规章制度严格训练之后,再加上有张国梁和袁保恒这两名凤毛麟角一般的清军悍将统帅,山东新军还是在太平军将士张口结舌的注视中,顶着枪林弹雨冲到太平军阵地五十米内方才抬起枪**击。
山东新军装备的里治步枪也是一款非常优秀的步枪,前装线膛,枪身虽然稍微短小,却又有一个优势是可以在装上刺刀的同时装填弹药,同时还使用的是目前最为先进的圆锥形子弹(库利科夫弹头)这点比英国的主战步枪m1842都还先进,射击精度相当有保障。所以山东新军即便在枪法上还欠生疏,却仍然在第一次轮射中让上百名太平军将士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乒乒乓乓的枪响不断,清军方面欢声如雷,太平军方面却是个个脸色凝重,火枪对射被完虐,冲锋突击又得先挨三段射,死伤惨重才能近身作战,与清军士兵刺刀见血。尽管手拿藤牌的太平军敢死队也靠着经验优势砍死砍伤了不少的清军士兵,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清军士兵却始终保持着严密队形,互相保护着捅倒了一个又一个舍命冲到近前的太平军勇士,顶住了太平军的舍命进攻。
前队死伤太大,迫于无奈,石达开只能是撤回前队另换军队冲击,然后不等脸色普遍苍白的太平军后军发力冲锋,清军方面早已经乘机重新整理好了队形,重新装填上了弹药,象割麦子一样的成排成片放翻冲锋来的太平军将士。临阵退逃的太平军士兵开始出现,石达开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因为死的这些士兵,都是他的本部嫡系精锐,每损失一人,他的主力就会被削弱一分…………
…………
自告奋勇来给石达开帮忙的是捻军张乐行部,为了及时赶到战场给石达开帮忙,才刚收到石达开的求援答复,张乐行就马上带着他的四千捻军骑兵大步东进,仅用了两天时间就从荷泽赶到了兖州,得知石达开已经亲自率领主力北上后,很讲义气的张乐行又不顾行军疲惫,让军队稍做休息就立即出发赶往大汶口。然而刚看到太平军的大汶口垒城时,还没等张乐行等捻军将士发出欢唿,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却突然发生了。
北面开阔的华北平原上,穿着华丽制服的清军满蒙骑兵就象一群群觅食的野兽,欢唿嚎叫着,策马奔腾着,肆无忌惮的在平原上左冲右突。而被他们所觅食的对象,竟然全都是头上包着红布的太平军士兵,哭着喊着逃命的太平军士兵。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败得这么惨?”张乐行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然而出于义气和职责,张乐行却还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冲锋迎战的命令,带着捻军骑兵淌过大汶河,接住清军骑兵,掩护已经彻底崩溃的太平军步兵逃回垒城。
如果不是捻军骑兵及时赶到,石达开本人都有阵亡在战场上的可能,然而即便侥幸逃回了大汶口垒城容身,石达开却还是忍不住跪地大哭,哀痛这一战的惨败,更心疼这一战所阵亡的太平军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