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也混乱了吴军的判断,虽说明清之时洛阳城的地位已经大为下降,但好歹是千年名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目前已经被降为府城的洛阳城仍然还有一道残破不堪的土围子外郭张之洞也故意没让清军放弃这道一推就倒的破烂外郭,仍然分出了宝贵兵力驻守,同时还故意允许居住在外郭之内的城下町百姓任意出入外郭,摆出了一副有恃无恐的假象。
痛苦的抉择放到了聂士成的面前,明知道京城乱党的援军肯定正在日夜兼程的向洛阳赶来,继续浪费时间肯定会增加攻城难度,甚至可能导致奇袭洛阳的计划彻底失败。可是敌情不明,传说中埋伏在城外的清军伏兵死活找不到,要想让聂士成下定决心不管不顾的全力攻城,难度的确不小。
“是赌上一把,不惜代价的全力攻城?还是谨慎起见,只拿一半的力量攻城,留下一半的军力保护营地,防范敌人伏兵?这么做,如果因为力量不足导致攻城失败怎么办?那岂不是让弟兄们白白死伤?”
死活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又有意外出现第二天晚上,巡逻哨探的吴军游骑在夜间巡逻时,无意中抓到了一个出城北上的清军信使,从他身上搜出了张之万写给京城乱党的奏折,连人带书一起送到了聂士成面前。
张之万写给京城乱党的奏折一度让聂士成欢喜万分奏折上,张之万声称洛阳城中清军兵不满千,团练也不过三四千人,且弹药匮乏,守城器械乏善可陈,说是清军援军如果不能在吴军攻城前赶到洛阳,那么洛阳就很可能被吴军一战而下,自己也就只剩下以身殉国的唯一选择。所以在奏折的最后,张之万还干脆直接明说这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遗折。
与大喜过望的聂士成相反,邵彦看完折子后却是满肚子狐疑,向聂士成问道:“功亭,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有点奇怪?如果张之万那个乱党真要上这道折子,为什么不在我们兵临城下之前就送走,非要在我们已经杀到洛阳城下时才冒险送出?他就不怕运气不好,被我们半路拦截,知道了他的虚实底细?”
聂士成只是性格憨厚,人却不笨,被邵彦这么一提醒后,聂士成也很快醒过味来,惊讶问道:“难道说,你怀疑张之万是故意让我们截到他的这道奏折?”
“有这个可能。”邵彦点头,又稍微盘算了一下后,邵彦提议道:“仔细审问那个信使,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脚很快暴露,虽说那个清军信使一口咬定他是直隶人张之万的亲随武贲,然而他的浓重河南口音却彻底露出了破绽。发现破绽的邵彦再下令严刑拷打后,那信使也很快就说了实话其实他只是孟津县曾钊派来和洛阳联系的孟津衙役,被张之万强派出城送折子,又说他如果在半路上被吴军拦截,就必须冒充是张之万的亲随,事成之后给予重赏。
差点中计的聂士成又惊又怒,赶紧又拷问城内情况时,也这才发现张之万的阴狠之处这个信使竟然是个洛阳城里只呆了一个白天的外人,送信来到洛阳后,一直都被留在张之万的钦差行辕里没能出门,所以不管吴军如何拷打,这个倒霉信使也无法向吴军交代关于洛阳敌情的一字半句。
“狗乱党,太狡猾了!”
聂士成气得破口大骂,可是又无可奈何,同时又更加对洛阳城里的敌人情况摸不着头脑。而彻底被带到了阴沟里去的邵彦更惨,以至于还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张之万这么做,难道是在故意诱我们攻城?”
是夜,聂士成和邵彦都彻夜未眠,大眼瞪小眼的枯坐到了天亮,还是在天色微明之时,两眼熬得通红的聂士成才向邵彦问道:“彦先生,怎么办?是先扫荡外郭,还是直接攻城?”
玩大脑实在玩不过十二岁就能出版诗文集的张之洞,邵彦也只好给聂士成出了一个馊主意,迟疑着说道:“先清扫外郭吧,开辟出攻城道路,然后再见机行事。”
聂士成采纳了邵彦的馊主意,吴军将士也又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打扫外围,推倒洛阳东门建春门外的破土围子打开攻城,夷平建春门外的房屋街道,建立攻城阵地,没有急着向其实完全不堪一击的洛阳城发起进攻。
也是凑巧,恰好就在当天下午,孟津那边传来清军喜讯,说是怀庆派出的援军已经赶到孟津渡口的黄河北岸开始渡河,除非吴军出兵拦截,否则第二天肯定就能赶到洛阳助战。张之万闻报大喜,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向洛阳文武公布,洛阳众官欢唿雀跃,欣喜若狂,无不钦佩张家兄弟的空城妙计,终于骗过了吴军等到了援军到来。
只有张之洞保持冷静,仔细盘算了许久之后,张之洞还对张之万说道:“兄长,谨慎起见,不能让这支援军直接南下进洛阳助战,只能让他们南下到安乐寨就立营驻扎,深沟高垒只守不战。”
欢唿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惊讶看想张之洞时,张之万也很惊奇的问道:“贤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能暴露我们的空城虚实。”张之洞答道:“如果我们的援军不惜代价的直接南下洛阳,那么吴贼必然明白上当,就会抢在我们的大股援军赶到之前全力攻城,到时候我们仍然还处于下风,仍然还没有把握能守得住洛阳。”
说罢,张之洞又转向洛阳众文武,沉声说道:“各位大人,还有各位将军,我知道你们都盼着援军早些赶来救援,但你们别忘了,因为事前准备不足,怀庆方面给我们只派来了两千六百援军,这点援军就算进了洛阳城,也照样挡不住装备着洋枪洋炮的吴逆贼军,反倒会暴露我们其实不堪一击的真实情况。”
“与其如此。”张之洞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倒不如来一个虚则虚之,故意不急着让怀庆援军南下进城助战,让他们暂时驻扎在北面二十多里外的安乐寨立营。如此一来,吴逆贼军肯定会益发认定我们守备完善,城中兵力充足,更加不敢轻易发起全力攻城,不但可以让我们获得等到强力增援的机会,说不定还会心生怯意,不战而走!”
如果张之洞是在没有建立自己威信说这番话,那么洛阳文武肯定会大骂张之洞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黄口小儿胡言乱语。但是没办法,张之洞这几天的表现已经彻底折服了洛阳的清军文武,所以此刻不但没人敢说了一个不字,沉默了许久后,此前一直十分敌视张家兄弟的洛阳副将杨飞雄还带头说道:“说得对,我支持这么办!反正怀庆那边的援军进了城也帮不上多少忙,还有可能被吴贼在路上拦截,倒不如让他们驻扎在城外远处,牵制恐吓吴贼军队,让他们彻底摸不清楚我们的虚实!”
曾经深恨张家兄弟入骨的杨飞雄都这么信任张之洞了,洛阳的其他文武当然也全都点头,认为张之洞的冒险办法反而最为妥当。而张之万苦思了许久后,也终于亲自提笔给率军来援的怀庆副将戴膺写了一道公文,以钦差身份命令他驻军安乐寨,不得直接南下洛阳,又安排了孟津县为怀庆援军提供粮草军需。
还是在张之万派遣可靠信使把公文送走之后,张之洞才又说道:“我们的危险还没有完全过去,如果吴贼那边也收到了怀庆援军即将赶到的消息,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连夜发起攻城,在我们的怀庆援军赶到安乐寨立营彻底迷惑敌人之前,我们还有危险。”
“那怎么办?”张之万赶紧问道:“怎么才能再稳住吴贼一天?”
张之洞笑了,笑得还非常轻松和开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是敌人太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