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太平军小拔船的速度太快了,又在冲锋中尽量拉开了队形分头齐进,吴军将士拦得住第一条拦不住第二条,又在黑夜风雨中无法看清敌人位置,只能是尽可能射杀拦截能够看到的敌人,所以数量众多的太平军小拔船仍然还是与吴军舢板船队擦肩而过,得意吼叫着继续冲向毫无武装的吴军辎重船队。
王孚的命令几乎是同时送到了早已人心浮动的辎重船队中,而在这一刻,给每条辎重船配备的一名吴军士兵也起到了关键作用,接到命令的同时,几乎全都是毫不犹豫的冲着自己坐船上的民间水手大吼,“谁也不准跑!谁敢跑,老子马上开枪!”
太平军小拔船一条接一条扎进了吴军辎重船队中,一支支火箭随即射向满载着粮食弹药的吴军辎重船,火球(类似烟花)飞舞,火把乱掷,杠杆式喷油壶喷出的一道道火龙更是到处席卷,引燃船身,点着甲板上的杂物,竹木所制的船蓬同样是见火就着,迅速冒起烈火浓烟,船上的民间水手大呼小叫,奔走救火,太平军士兵却是哈哈大笑,得意不可一世。
人之常情,极度的慌乱之中,吴超越花银子雇来的民间水手果然纷纷生出了驾船逃命的念头,还有相当不少的水手付诸实施,大呼小叫去收船锚准备出逃,好在船上的吴军士兵及时起到了主心骨的作用,纷纷举枪大喝道:“不准动,谁敢收锚,老子一枪打死他!”
“可是军爷,长毛杀来了啊。”民间水手带着哭腔辩解。
“杀来了也不准跑!”吴军士兵红着眼睛大吼,“老子是为你们好,现在这种情况,越跑死得越惨!给老子各回原位,准备救火!”
为了稳住队形,还真有吴军士兵开枪打死不听指挥的民间水手,结果也正是靠着这种铁血手段镇压,吴军辎重船队才没有出现大的动乱,虽然也有一些船只离开了原属位置,总体来说却仍然可以算是队形完整,没有自行大乱给太平军以更多机会。
这样的情况当然是王孚等吴军水师将领最愿意看到的,却又是太平军突击队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吴军辎重队始终保持队列严整的话,那么他们就算点燃了再多的吴军辎重船,也不可能把一千两百多条吴军辎重船全部点燃,同时吴军的舢板快船也可以通过辎重船队保留的水道迅速找到他们发起攻击,只有吴军辎重船队乱起来,互相碰撞拥挤,已经被点燃的吴军辎重船才有可能引燃友船,同时还能拥堵切断阵中水道,不给吴军舢板船队向太平军突击队发起反击的机会,这样的局面才对太平军突击队最为有利。
赢得这一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疯狂进攻,纵火烧船,开枪杀敌,用死亡的恐惧逼迫吴军辎重船队大乱,很清楚这一点的太平军水师突击队毫不留情,几乎是发疯一样的不断把船上满载的引火武器砸向吴军辎重船,一有机会就开枪射击,射杀甲板上的吴军民夫和士兵,拼了全力纵火杀人,逼迫吴军辎重船队自乱。
但太平军突击队很快就感到失望了,不管他们如何努力的纵火杀敌,也不管有多少条吴军辎重船燃起了冲天大火,吴军辎重船队形说不乱就是不乱,船上的水手那怕慌乱到跳水逃命,都没有收起船锚驾船出逃,一条条吴军辎重船就象是长了根一样的固定在原有位置上,那怕船上已经起火冒烟也不走不逃,太平军突击队心中奇怪,可是又毫无办法。
“超越小妖的辎重船队,怎么和别的船队不一样?”
以黄文英为首的太平军突击队上下心中纳闷的时候,吴军舢板船队的反击也已经逐渐展开,借助着船阵中始终保持的通畅水道,一条一条吴军舢板快船就象一条条游鱼一样灵活穿梭,飞速扑向正在纵火杀人的太平军小拔船,枪炮并施,射杀无耻发起偷袭的昨日盟友,愤怒的吼叫声此起彼伏不断……
“杀!杀光这帮狗长毛!不要脸的狗东西!”
…………
太平军还有机会大破吴军辎重队,假如在上下游作战的吴军水师船队发现辎重船队遇袭,匆匆掉头回援辎重船队的话,那么兵分两路杀来的太平军水师就可以顺势而进,加入纵火战场,那怕最终仍然不是吴军水师的对手,也有极大的把握重创吴军辎重船队,烧掉毁掉大量即将被吴军用来复仇的钱粮武器,削弱吴军的物资基础。
距离都不算太远,随着太平军突击队不断取得进展,吴军辎重船队的火势不断扩大,上游的太平军黄文金部和下游的石达开部都先后看到了吴军辎重船队发出的火光,知道自军突袭已经得手,士气为之大振,再是被吴军水师揍得满地找牙和七零八落也咬牙坚持,苦苦等待吴军水师被迫回援,乘机发起反攻。
黄文金和石达开也逐渐陷入了失望,尽管大雪山那一带的火光早已清晰可见了,可是他们对面的吴军水师船队仍然还是置若罔闻,一个劲的只是对着他们开枪开炮,以吨位和机动的优势在水面上横冲直撞,却始终不肯后退一步,导致太平军水师根本找不到任何发起冲锋突击的优势。
对此,黄文金做出的选择是把军队化整为零,借着夜色掩护和上流优势,零零散散的冲向下游,拼着马当山炮台和长龙快蟹等大船被吴军水师尽灭,也要把小船派往前方给突击队助战。
地处下游的石达开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选择,在吴军水师死活撤退的情况下,也在地处下游小船难以快速冲向吴军船阵的情况下,石达开十分聪明的选择了指挥全军掉头,诈败逃往下游,想先给吴军水师回援的机会,然后再乘机发起反击。
石达开很快就大失所望了,他率领的太平军水师掉头逃向下游后,吴军水师的红单船队和护舷舢板虽然没有发起追击,却依然在原地一字排开,继续保持警惕,另外六条吴军蒸汽炮船却是毫不犹豫的发起追击,靠着机动优势专门盯着太平军水师的大船打,在太平军的小船船群中野蛮冲撞,直接以吨位和水流杀敌,锅炉始终全开,船速也始终不降,太平军水师自然也始终找不到任何重新掉头突击的机会。
石达开这边只是失望,黄文金这边却是绝望,前面说过,王孚调动的是船队后方的舢板船队回援辎重船,位居上游的吴军舢板船队却始终按兵不动,为的就是提防太平军彭泽水师凭借上流之利发起突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三两两分头冲来的太平军小船,遇到了始终严阵以待的吴军舢板船队当然是白白送死,愤怒痛恨于盟友的背叛,吴军水师下手毫不留情,一有机会就直接投掷苦味酸手雷杀敌,还只要有一枚手雷命中敌船,基本上就能把一条太平军小船送下江底喂鱼。吴军将士杀气冲天,太平军士兵却是魂飞胆裂。
中段激战中,甚至还有几条吴军弹药船被直接引燃发生爆炸,然而吴军辎重船队却依然还在努力保持队形完整,辎重船上的民夫或是扑火灭火,或是跳水逃命,全都不敢去触摸被吴军士兵严密把守的船锚提索,船锚不起,辎重船不管再是如何燃烧和动荡也不脱离位置,队形自然也就不会混乱,火焰熊熊,浓烟蔽天,一个个吴军将士却象一尊尊雕象一样,死死守在船首铁锚处,守护船只位置,也守护船队的整体队形不变。
负责发起攻击的是吴军舢板快船,在愤怒的驱使下,吴军舢板快船在穿梭间不仅更快更准,攻击时也更猛更狠,开枪开炮不算,为了杀敌报仇,还有许多的吴军水师将士干脆跳上太平军的小拔船,直接与太平军士兵展开白刃战,甚至扭打着和敌人一起滚落冰凉江水,红着眼睛在水中继续撕打拼杀。
前中后的激战都在持续,吴军水师的旗舰和四条三级战列舰却始终纹丝不动,以王孚为首的吴军水师将领个个脸色铁青,人人胸中怒火冲天,也全都将手紧紧抓住船舷,冷漠注视激战战场,眼中怒火足以把太平军水师化为灰烬,可又全都努力保持冷静,不去做任何的调整指挥,把一切下放给麾下将士。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时候越是调整队形,越是调动军队,就注定越会给敌人机会!
以老带新扩建而成的吴军水师基层士卒军官没让他们的指挥官失望,真正做到了兵在夜而不惊,将闻变而不乱,不管太平军突击队再是如何的纵火作乱,吴军辎重船队说不乱就是不乱,吴军舢板船队也不断穿梭追击,各司其职互不掣肘,以不变应万变,沉着应对太平军突击队的无耻偷袭。
太平军突击队的小拔船毕竟数量只有八十条,船上的火油、火箭和火弹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而随着这些攻击型的纵火武器逐渐消耗殆尽,吴军舢板快船的不断追杀消灭,太平军突击队的攻势也逐渐放缓了下来,不但遭到了更多吴军舢板快船的前堵后追,还只能是靠火把柴捆之类的引火之物纵火,纵火效果大减不说,吴军辎重船上的水手也可以从容扑灭这些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