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直接。慕容云舒转过头,莫名地笑了笑,上楼睡午觉。
其实她很不明白,楚长歌为何对她那么好。从最初的求亲到现在的独闯少林寺取解药,无不表现着对她的保护欲。但除了白天在少林寺问的那句‘你没事吧’之外,他与她讲话,就再没有认真过。玩笑似的话语,让她摸不透他话中的真意,看不清他玩世不恭的面具之下的真实。太过莫名其妙的在乎,让她片刻的感动之余,空留一腔困惑。
世上有那么多女子,怎会偏偏是她?
*
入夜,慕容云舒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似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说放下不该有的眷念,一个说抓住来之不易的缘分,吵得不可开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要嫁人的,既然决定了嫁给他,就该接受他的一切,与他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可,他有过刻骨铭心的曾经,就算他能够放下过去真正敞开心怀来接受她,她也无法说服自己放下原则接受他。
人嫁给他,心留给自己,这个度,该怎样把握?
一个不惜与全天下为敌也要替她取解药、保她无虞的男人,教她怎能不感动?
可是,这种感动却又太不真实,好似那个受他保护的人,并不是自己。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千头万绪,让她越发的心神不宁。
反正睡不着,慕容云舒索性穿好衣服披上厚重的披风,去院子里散步。江湖客栈构造奇特,从外面看只是个破旧寒酸的小客栈,但是在二楼的另一端有一个楼道通往后院,上有琼楼玉宇,下有小桥流水,真可谓别有洞天。
沿着外围的楼梯下楼,慕容云舒走到八角凉亭中坐下,被冷风一吹,越发睡意全无。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今晚却已经满月。月色迷离,夜雾朦胧,美得如临仙境。想必九天之上的广寒宫,也不过如此吧。
正沉醉在美景之中,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住进江湖客栈吗?”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慕容云舒的心就漏跳了一拍,每每在她想见他的时候,他就能出现。这,是巧合,还是缘分?
慕容云舒缓缓深吸一口气抚平心绪,淡淡道:“大概是,在这里找到你比较容易吧。”至于别人为什么找他,这个就心照不宣了。
楚长歌哈哈一笑,在她对面坐下,道:“夫人真幽默。”
慕容云舒抬眼看向他,视线在那张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说道:“为什么是我?”
楚长歌一愣,“什么为什么?”
“世上女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好?别说是因为我曾救过你。细算起来,我只不过是把你留在竹屋自生自灭而已,能从鬼门关逃脱,是你自己的造化。”慕容云舒头一回用咄咄逼人的眼神锁住他,只求一个答案。
“原来你认出我来了啊。那个狼狈的鬼样子,真希望你不记得。”楚长歌笑眯眯说。
那样的笑容,慕容云舒也曾在凤城眼中看到过,充满了洗不掉的悲伤,与不见天日的绝望。那时候凤城露出这样的笑是因为提到一个叫‘惜月’的女子,据说,与她一样有强迫症。
莫非,凤城口中的‘惜月’,与凤灵口中的‘惜姐姐’,是同一个人?
慕容云舒隐隐猜到了些,却又不想乱猜,于是重复道:“为什么对我好?”
楚长歌这一次没有笑了,仰头望向悬在一望无际的夜空之上那轮明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良久才轻声说道:“因为我需要对一个人好,而你,正好也需要有人对你好。”
听到答案的那一瞬,慕容云舒感觉自己的心起了一阵痉挛,那种凉凉地颤抖蔓延至七经八脉、五脏六腑,让她不寒而栗。
拢了拢披风,慕容云舒道:“这个世上需要人关心的女子很多。”
“但是刚好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的女子只有你一个。”
“我以为你该选择杀人灭口。”
“杀了你,我那些银票岂不真要变成废纸了?”楚长歌笑容可掬。
慕容云舒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垂下眼,不再说话。他就是这样的让人捉摸不透,眼中明明充满了哀伤,脸上却笑得嚣张,好似谁也奈何不了他。
她早该知道,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巧合。正如他所说,她需要依靠,而他想借出肩膀,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难怪白天离开少林寺后,他坚持要欠她人情,却不让她欠他的。他需要一些借口,来对她好,却不愿她‘自作多情’,连欠他人情都不要。
慕容云舒苦笑,原来,有些人,可以自私到无私的地步。只可惜,这种无私,并不因为她在他心中有多特别,而是,他需要向一个人倾注那些无处发泄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