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水?”中原中也愣了愣,心想难道那是什么饮料?“你喝了?”
弥南凛花重重点了点头:“妈妈说那是快乐水,因为每次妈妈喝了它,就不会哭了,反而会很开心地笑。所以我把妈妈给我的一整瓶快乐水都喝了,然后在妈妈腿上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房东说我不能再待在那里了。之后,我就一直在外面。”她说,“直到现在……”
中原中也猛然明白过来,将手背在身后,无声地重重一拳捶在了地上。
“混帐……”他从齿缝里挤出一点细微的音节,又克制地咬了咬牙,害怕吓到了弥南凛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中原中也一直坐在弥南凛花的对面没有作声。他看着女孩一口一口地把什锦煎饼吃得一干二净,到最后捏着空空如也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仿佛什么软绵绵的弃猫。
“没有回去的地方,就跟我来吧。”最终,他说道,“不然你很快就会死在街上。”
弥南凛花没有立刻说话,蓝色的眸子颤了颤。
“死了的话,我会见到爸爸吗?”她突然轻声问道。
中原中也有些茫然——他猜测眼前的女孩可能是想她那已经上吊的爸爸了,但从来没有过关于父母的记忆的他,也不知道该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反应。
“或许会吧。”到最后,中原中也这样回答。
弥南凛花的目光有些虚浮,落在空中,却没有焦距。
“那我跟你走。”她不安地收紧手指,攥住了手里的塑料袋,“如果爸爸不要我了,那我也不想去见他。”
中原中也哑然。
“那就走吧。”过了很久,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弥南凛花也跟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朝着外面走了两步,步子却虚浮得厉害,像是随时都会跌倒在地上一样。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女孩露在睡裙裙摆下的小腿上,刮伤的血痂已经和尘土凝固在了一起,形成黑黑紫紫的狰狞痕迹。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脱下身上的外套,往女孩单薄的肩膀上一裹,随后在她面前弯腰蹲下。
“到我背上来。”他说,“按照你的速度,我们走到天亮都回不去。”
中原中也垂着头,看着微弱路灯灯光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子。他看见属于弥南凛花的小影子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随后趴在了他的背上。
娇小的女孩轻得就像纸片一样。中原中也毫不费劲地托着她的膝弯,站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在一路沉默中回到了擂钵街属于“羊”的据点之内。
如果说横滨这座城市是一个人,那圆形的擂钵街就是这个人体内那见不得光的、坏死的肿瘤。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无业游民、混混和在灰色地带游走的组织。然而,有了中原中也的“羊”却是一个例外。他们在擂钵街里也算得上是相当像样的团体了。
就算处于擂钵街范围内,“羊”的据点也依旧占据了一处比较整洁的好位置。推开简陋的建材与铁皮搭建的屋子,中原中也背着弥南凛花,抬步走进了一整片简陋房屋连通的据点。
映入弥南凛花眼中的,是简陋灯泡映出的昏黄光线。她趴在中原中也肩上抬起头,便看见前方错落放置的沙发和旧家具,尽头的薄墙前还放了一个大屏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光怪陆离的画面,音量开到了最大。
电视前的小桌上,堆满了形形色色的酒水。而沙发上、电视前,或坐或立着十几个少年少女,正肆无忌惮地寻着开心。
“哟,中也!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其中一个少年余光看到中原中也从外面进来,顿时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怎么样,那群敢偷偷骂我们的臭虫都收拾干净了吗?”
“嗯。”中原中也似乎不愿多说,只微微点了点头。
“真有你的啊,中也!”那人还像再说什么,目光却忽然落在了中原中也背上那个小小的人影身上。
“这是谁?”他愕然问道,“中也,你把什么人带回来了?”
此言一出,刚才的喧闹声骤然停了下来。有人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静音。一时间,房间里的所有目光都投向了中原中也背上的小女孩。
隔着一层灰色帽衫,中原中也能察觉到弥南凛花紧张地攥紧了他的衣服。
突然,人群中一个少年带着几分揶揄地调侃道:“哟,中也,你该不会是想玩光源氏计划吧?带一个小萝莉回来养成,养大了以后结婚?哈哈哈……”
“羊”的成员们发出了一阵哄笑。中原中也微微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
“不开玩笑了,说真的。”刚才说话的人又问道,“把这小丫头带来干嘛?”
“她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说,把背上的弥南凛花放了下来,随后顿了顿,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和大家都一样。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