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就造就了姜维宠辱不惊的性格,此刻姜维的内心或许已经是惊涛骇浪了,但面容之上却依然是古井无波,波澜不惊,他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承祚远来舟车劳顿,我已吩咐下面略备薄酒,为承祚接风洗耳恭听尘。只是时局维艰,现在阆中,可比不得成都,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虽然陈寿以前曾做过姜维的主薄,但他此刻已经是刘胤身边的人了,姜维礼数上自然没有什么缺失,但让陈寿却在客气之中感受到了一丝的生分,陈寿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更清楚刘胤派他来,就是因为他曾经是姜维的老部下这层关系,陈寿急急地道:“大将军,此事关系到大汉的社稷存亡,请大将军及早定夺才是。”
姜维平静地淡然一笑道:“此事干系重大,你总得容我与诸将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承祚,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你又何需心急?”
陈寿也自觉有些失态,揖了一礼,躬身告退。
姜维目送陈寿离去,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变得僵直,目光却变得冷厉起来。按理说,刘胤取得了关陇大捷。夺下了长安城。并且回师汉中。解围汉、乐,将钟会的入侵大军逼到了绝境,这是一件无比振奋人心的消息。也就是说,姜维当年所定下的敛兵聚谷之计并没有完全的失败,而是刘胤用另一种子方式来将它完成了。
但此刻姜维的内心却是很复杂,酸甜苦辣咸,五味具陈,身为蜀汉最忠心耿耿的忠臣。蜀军得以收复汉中拿下关陇,无疑是让他高兴的,苍天有眼,天不亡汉啊!恩师诸葛九泉有知,也必可以含笑瞑目了。
但是身为权臣,姜维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姜维是一个心怀大志的人,但却不是一个大气之人,在权力斗争的倾轧之中,姜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也绝不是偶然的。姜维自降蜀之后。深得诸葛亮的器重,习尽诸葛亮的平生之学。更以诸葛亮为其楷模,一生为兴复汉室尽心尽力。诸葛亮之后,蒋琬、费祎先后主政,然而蒋琬、费祎却是****人物,只安于现状,不思北伐,姜维每每出兵,屡遭费祎刁掣肘,所领之兵,常常不足万人,这让踌躇满志的姜维颇受打击。
从那一刻起,姜维便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没有拥有绝对的权力,那只能是沦为别人的配角,终将一事无成。所以在费祎死后,姜维独揽军权,将蜀汉的军队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成为蜀汉朝中唯一的权臣重臣。黄皓那个时候深得刘禅的宠幸,密谋用阎宇代替姜维。这无疑戮中了姜维的痛点,雷霆一怒,甚至当殿抽剑欲将黄皓斩杀,吓得黄皓屁滚尿流地叩头给姜维赔罪,最后还是刘禅做了和事佬这事才不了了之的。
兵权就是姜维的逆鳞,谁要是敢有半点图谋,姜维立马就急眼了,管你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是皇帝宠幸的弄臣,姜维可不给你留半点情面。除此之外,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忠奸之间权力之争,姜维才懒得去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当年黄皓把朝堂之上弄得乌烟瘴气,也不见姜维出面,唯一的一次动手,也是黄皓触动了姜维的根本利益。
姜维一直掌握着除了御林军之外的蜀汉军队,在鼎盛时期,姜维的手中拥有蜀汉近八成的兵力,可谓是重兵在握,权倾四野。只是十一次北伐,损耗惊人,姜维拥有军队的比重,一直在下降,但就是临到魏军入侵,姜维手中依然拥有蜀军半数以上的兵力,依然是当值无愧的蜀汉大将军。
但刘胤的强势崛起,让姜维感到了一丝的不安。从陈寿的口中,姜维得知刘胤两年前仅以三万之人挥师北进,到此刻已经是拥兵十万,不论是实力还是功绩上,刘胤显然已经是狠狠地压了他一头。虽然姜维目前仍然是蜀汉军中第一号的人物——大将军,但他很清楚,目前的蜀汉军队,已经不再是他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刘胤的强势让姜维隐隐地感觉到了威胁,这是自从延熙十六年费祎遇刺之后姜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姜维是芒刺在背,刻骨锥心。
姜维一直以诸葛丞相的遗志为榜样,十一次的北伐,却无一成功,姜维很清楚,蜀国内部反对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但反对派却始终拿不出一个实质性的领军人物来代替他,就算黄皓点了名的阎宇,都在关键时候打了退堂鼓,毕竟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和强大的魏国较量更不是件轻松的事。这也是姜维的资本,无人可以撼得动他的地位。
但现在不同了,刘胤挥师北伐,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人家总是拿到了长安,如果消息传到南中的蜀汉朝廷那儿,估计朝野都会震动,那些反对派更会蠢蠢欲动。姜维这两年屡遭败绩,丢了汉中,丢了沓中,丢了剑阁,苦苦地在巴西支撑着,也没有多大的建树,而刘胤此刻却是光芒万丈,不光豪取关陇而且还收复了汉中,在功绩上的实力上都远远超越了他,由刘胤来取代他似乎是实至名归的。
姜维此刻感受了无穷的压力,似乎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目光中射出了两道寒芒,真正站到权力巅峰上的他绝不会容许大权有所旁落,绝不容许!
他必须要拿出行之有效的手段来,力挽狂澜,重振雄风。
“传我之令,诸营将校,立刻到帐前议事!”(未完待续。)
第450章 收复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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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望从长安出发,一直是沿着渭水北岸向西而进,关陇道上的重镇槐里、武功、眉县都在渭水北岸,但到达北原之后,由于前方有武功山的隔阻,关陇大道由此而折向南行,渡过渭水,沿着渭水南岸再向西进。
从北原渡河之后,就进入了五丈原。
平时有商旅途经此地,一般都会在渭水渡口乘渡船过河,所以渭水渡口的船只往来络驿不绝,极是繁华热闹。
不过自从陇西发生战事以来,关陇大道的交通中断,往来的商旅骤减,原本人流熙熙的渡口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几艘渡船或斜或横地停泊在渡口边,那些船工百无聊赖地坐在船舷之上,不住地唉声叹气,有几个船工不甘心地向着关陇大道的道口望去,期望着有生意上门。
突然之间,那几个眼尖的船工兴奋了起来,因为他们听到了官道上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不过笑容刚刚爬上眉梢的时候,却又立刻地凝固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可不是什么商旅行者,而是规模浩大的军队,旌旗飘扬,甲胄鲜明。
这些个船工立刻慌了神,按照一般的惯例,军队出现在这儿,那是要无偿征用他们的船只,无偿征用倒还罢了,怕就怕这些官爷军爷脾气大发,一不高兴把你的船给砸了,连自己的小命都赔上了。挣点钱养家糊口本来就不容易,再要是摊上这些事,那可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些船工一看来的人是官府军队上的。吓得立刻是划桨的划桨。摇橹的摇橹。飞也似的逃离开渭水渡口。
胡世赶到渡口的时候,本来还指望着能征用这里怕渡船,但没想到这些船家一看官兵前来,逃得比兔子还快,不到片刻光景,就已经逃到了河中央。
副将勃然大怒道:“这些刁民,恁地如此无礼,真是该杀!来人。给我乱箭射死!”
弓箭兵奉命正欲援弓引箭射之,胡世摆摆手道:“算了,只是些无良百姓而已,杀之无益。”胡世很清楚,平日里正是这些官兵骄纵惯了,横行霸道,才让这些平民百姓心生畏惧,畏之如虎,现在这些船工已然逃远了,纵然用箭射死几个。也不可能将渡船给弄回来,反而更让这里的百姓惧怕。
“那渡船怎么办?没有渡船。如何过得了渭水?”副将悻悻然地道。
胡世也深感无奈地道:“只能是禀明大都督,再做定夺了。”
司马望很快地来到了渡口处,看到前锋营在河边裹足不前,不禁是大皱眉头道:“胡世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