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的地势高峻,出高都向南,便是河内广阔的平原,蜀军已高屋建瓴之势,唿啸而下,一夜之间,便包围了山阳城。
山阳城只驻守着千把来人,守将于真看到蜀军大军来袭,吓得屁滚尿流,丝毫没有抵抗就开城投降了,蜀军轻取山阳,打开了进入河内的门户。
蜀军突然出现在河内,让晋国朝廷是惶恐不已,河内郡是洛阳北边的唯一屏障了,一旦河内失守,洛阳便危矣。所以一听蜀军攻占了山阳,司马炎便是坐立不宁,急令河内太守董艾挥师讨之,又下令羊祜派兵增援。
河内太守董艾本来兵就不多,而且多是缺乏战斗力的郡国兵,而蜀军的虎骑军、虎步军、永安军那一个不是虎狼之师,董艾根本就不是对手,在射犬和蜀军打了一仗,结果是全军覆灭,董艾战死于乱军之中,蜀军挥师南进,夺下了河内郡的郡治怀县。
接下来几天,蜀军在河内横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连克野王、温县、河阳数座城池,直逼小平津渡口。
洛阳朝野上下,宛如经了一场八级的地震一般,剧烈震动,司马炎坐如针毡,急调洛阳附近的兵马赶往小平津关,严防死守。
小平津关位于黄河南岸的北邙山,距离洛阳城只有三四十里的距离,一旦失守,那对于洛阳而言,就等于是灭顶之灾,所以司马炎绝不敢等闲视之。洛阳表里山河,八关固守,这小平津关便是其中之一,与洛阳东北面的孟津关互为倚角,共扼黄河天险。
几年前匈奴犯境,同样也曾兵临小平津渡口,当时在洛阳朝野同样引起过剧烈震动,甚至有不少大臣都提出来要迁都以避匈奴人的锋芒,直到后来,羊祜出兵河内打退了匈奴人,这才让局势平定了下来。
现在蜀军兵临小平津,带来的轩然大波一点也不亚于当时的匈奴人,并州已告失守,冀州局势维艰,如今蜀军更是兵临黄河,整个大晋的江山社稷芨芨可危。洛阳上下,是一片哀鸿遍野,绝望的情绪在都城之中蔓延着。
司马炎急召大臣们上殿议事,共商退敌之计。
“诸位爱卿,如今蜀人已经是兵临黄河,洛阳危在旦夕,朕寝食不能安呐,尔等有何计策,能与朕分忧?”司马炎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张口询问道。
文武百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是面面相觑,蜀军要是真的好退的话,晋国又何须损兵折将丢城失地,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晋国已经是回天乏力了,真正能带兵打仗的将领不是已经征战在前线就是已经阵亡殉国了。朝堂上面的这些大臣,平时做的都是四平八稳的官,在这个时候,谁又能拿出什么主意来,个个皆是缄默不语。
司马炎扫了一圈,这么多的大臣竟然是无人开口,他不禁有些愠怒道:“朕高官厚禄养着你们,平日里一个个高谈阔论学究天人,这么现在个个都变成哑巴了?你们说朕要你们何用?”
站在首位的贾充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是百官之首的司徒,兼领着尚书令,如果他再不开口,也实在是不象话了。贾充踏上一步,持笏拜道:“陛下休怒,蜀人兵临黄河,洛阳之兵只宜在小平津关拒守,切不可轻易渡河北击,臣以为欲退河内之蜀军,还须羊太傅从邺城出兵才是。”
司马炎点点头,也深以为然,守洛阳的兵力那是真正的固国之本,如何敢轻易地调动,如果从小北津渡河北击的话,且不说能不能取胜,洛阳防守则势必空虚,洛阳如果无兵守御的话,司马炎就不会有安全感了,这一点司马炎当然不能接受,想退河内之敌,也只有调动外郡兵马才是。
现在各地的兵力都相当地吃紧,晋国新募的兵力远远不及所消耗的兵力,这几年来,晋军的兵力总数是每况愈下,战斗力更是锐减,丧师失地,早已不复当年魏国之兵雄马壮了。
现在司马炎唯一的指望就是邺城的羊祜了,虽然马隆兵败清河撤回了青州,但羊祜的手中,还握有十万大军,这也是晋军在黄河以北的唯一一支力量了,想要解决河内的危机,也只有羊祜出兵才行。
“朕不是早已下旨给羊祜了吗,为何他到现在还没有出兵?”说起羊祜,司马炎这才想起几天前就已经给羊祜下过旨要他出兵救援河内,那个时候河内太守董艾还没阵亡,河内的局势也没有坏到如此地步,但随着董艾的战死,河内的形势彻底地崩坏了,蜀军在河内郡肆意横扫,如入无人之境,还不就是无兵抵御吗,如果羊祜能早一点出兵的话,河内的局势又何至如此?
主管军务的兵曹尚书赶紧出班奏禀道:“启奏陛下,送往邺城的诏书几日前就以六百里加急快马送了出去,传诏之人现已经返回洛阳,诏书传达确认无误,至于羊太傅缘何迟迟未能出兵,臣就不得而知了。”(未完待续。。)
第1032章 三道诏书
“羊祜他竟然敢抗旨不遵?”司马炎的脸色沉了下去。
满朝大臣之中,也就只有郑冲和羊祜的关系算好一点,此次出督冀州,还是郑冲亲自到南阳劝说的羊祜,看到司马炎脸色不善,郑冲抢步上前奏道:“陛下,羊太傅未能及时出兵,此中定有隐情,还请陛下可以详察。”
贾充冷笑一声,道:“有什么隐情还能比河内失守更为重大,依某之见,羊太傅这是拥兵自重,不服号令,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贾充所指的第一次羊祜抗旨之事就是一年前司马炎下令向蜀国开战,羊祜就曾以种种理由搪塞推脱,搞得司马炎一怒之下才让司马骏去代替羊祜的职务。当然这个结果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否则羊祜也用不着从局势比较平稳的南阳急调到冀州来救火了。
只不过这场火羊祜并没有够给它扑灭,反而有愈烧愈旺的趋势。为了能够在邺城周围站稳脚跟,羊祜提出了壕垒战术,用以克制蜀军的优势。
当然羊祜是不可能独断专行的,在实施计划之前,就曾给司马炎上奏过此事,当时也是获得司马炎的首肯,当时不光是司马炎还有满殿的文武,他们都认为羊祜采用了一个极为稳妥的法子,都盛赞羊祜谋略了得。
但随着河内局势的转变,羊祜却又成为了众矢之的,就连他的壕堑策略,都受到了许多人的质疑。本来郑冲的解释让司马炎的脸色稍微地有所缓和,贾充这一番言语,却又让司马炎的眉头再次紧蹙起来。
郑冲俯首道:“陛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羊太傅为国尽忠,效命疆场,岂容抵毁,以臣之见,比陛下可再发诏书,说清利害,相信羊太傅定能审时度势,出兵河内的。”
司马炎想了想,现在他所能倚仗的,也没有多少人了,羊祜便算是其中的一员,而且还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员,如果司马炎不用羊祜的话,真不知道这hebei之局,司马炎还能指望谁。
于是司马炎再次下达诏书,火速送往邺城。
虽然蜀军控制了河内的大部分地区,但基本是都处于河内的西部,河内东部地区,尚还在晋军的控制之下,前去下旨的使者从白马渡渡过黄河,然后一路向北,便可以顺利地抵达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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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邺城周围大建壕堑让羊祜的消息来源比较闭塞,但象刘胤偷袭河内这样的大事,羊祜不可能毫无察觉。就算是羊祜对河内局势真的不太了解,司马炎的第一道诏书就已经下达了过来。
“刘胤居然会去偷袭着河内?”初接到消息的羊祜似乎略微有些吃惊。
不过细细地想想,这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了,刘胤在邺城受阻,想要打开新的局同,就必须另辟蹊径。
看来刘胤的这个“蹊径”,还是选择在了河内郡。青州那边有马隆在沿河拒守,潼关那边一直驻有重兵,蜀军如果想要寻求突破的话,从河内郡进军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来刘胤是准备围魏救赵了?”羊祜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