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近来心思恍惚,晌午进宫原说给太后请安的,到了懿慈宫才想起,太后前几日就移驾去了流光苑。自己不免觉得好笑,正要回去,却在荣康门撞见云皇后。许是要化解前次的芥蒂,云皇后这次显得格外谦和,竭力邀请云枝去宫中坐坐,散散心。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云枝与皇后并无旧日宿怨,再想着那日在气头上打了玉湄儿,让皇后当面下不来台,心中略有歉意,因此虽不是很情愿,也勉为其难答应小坐片刻。
云枝与皇后能说的不多,况且彼此都有心事,气氛并不算好,只是不断喝茶。两人坐了不到片刻,便把一壶玉霜枫露茶喝完了。云皇后唤人进来添水,谁知进来的却是玉湄儿,皇后知道她二人不对付,蹙眉道:“不是让你歇着吗?”
一名小宫女慌张跟了进来,小声埋怨,“玉姑娘,都说娘娘不让叫你的。”
云皇后不愿多事,摆手道:“算了,倒完茶就出去罢。”
玉湄儿忙诺诺道:“是,奴婢这就出去。”
待玉湄儿出去,云皇后又陪了不少好话,只说玉湄儿不懂规矩,让云枝别放在心上云云,又怕气氛僵住,赶紧拣了别的话题来说。
云枝一向颇为厌恶玉湄儿,陪皇后小坐已属勉强,被这么一打岔,更没心情,只是抿茶不语,寻思着说两句便要告辞。不料顷刻之间,腹中便就疼如刀绞,胃里更是不住的翻涌,“哇”的一声,捂着胸口吐了一大口。
眼见云枝脸色变得惨白,云皇后都吓得呆了,怔怔看着云枝晕倒在地,半晌才朝外惊呼喊人,凤鸾宫内顿时乱做一团。还好有名老太监反应的快,火速传了太医过来,稍作诊断,旋即确定了是中毒。
刚巧桓帝也从流光苑回来,得了消息,脚不沾地赶了过来。进殿先见被人看起来的玉湄儿,正跪在外殿柱子旁,来不及多问,先冲进去询问云枝的病情。却是没什么多可说的,太医简简单单回道:“是砒霜。”语气笃定,想来稍有医术的人都能确诊。
云皇后跪在一旁脱簪待罪,瑟瑟发抖。
然而桓帝此刻完全顾不上责问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云枝,颤声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急急回头,问道:“小郡主的毒解了没有?”
“已解大半。”秋风萧瑟的天气,太医一面抹汗,一面回道:“幸亏小郡主先时喝过绿豆粥,原有些清毒功效,加之吐了一口,余毒应该不会太多。”
桓帝额上青筋乱跳,斥道:“不要啰嗦,朕只想确定她有没有事!”
“臣、臣尽力……”太医结结巴巴,哆嗦道:“应该、应该能……”
“没有应该!”桓帝一记怒喝,掷地有声。
事情很快有了结果,凶手正是玉湄儿,当时趁着添茶的功夫,将早已藏在指甲里的药膏点入,倘使不是云枝早起喝过绿豆汤,或许此刻已经毙命。桓帝自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如此震怒过,云皇后自知后位不保,当即上折自请废位。
然不过皇帝的怒气却不能平息,更后悔自己不该顾及皇后的颜面,没有下旨将玉湄儿撵出宫去,此刻悔恨莫及,对皇后最后的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没多久,很快传出圣旨来,“小郡主若是有事,相干人等全都不用活了!”
言下之意,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云皇后闻讯瘫坐在地,到此此步田地,反而平静了,然而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凄凉。
第十章 危局(三)
等太后回到宫中时,事态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云枝体内虽然还有余毒未清,但性命总算没有大碍,云皇后被软禁中宫,玉湄儿待罪受审,另外陈兆庆也被牵连其中,当初正是他送玉湄儿进宫,自然脱不了干系,看在是皇亲国戚的份上,暂时拘在大理寺。
最先受审的便是玉湄儿,起初她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后来经不住严刑逼供,哭喊自己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桓帝怒不可遏,将供词折子“啪”的摔在地上,“奉谁的命?!教她给朕说清楚!”
当天夜里,玉湄儿实在受不住刑部的酷刑,趁人不备,意欲一头撞死。刑部问审官大惊失色,赶紧拦住,又怕她再次寻短见,死在了皇帝下旨的前面,命人严严看住。到此刻,玉湄儿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缓了一天,又是零零碎碎的百般折磨,玉湄儿终于开了口,安和公主、陈兆庆和云皇后被供主谋。偏偏事情很巧,在云枝出事的前几天,安和公主正好进宫给皇后请过安,二人还单独说了会儿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看起来已经是真相大白。谁知安和公主和陈兆庆,母子二人皆是矢口否认,就连云皇后也不承认有这么回事。然而这话谁也不会信,更不用说气头当上的皇帝,玉湄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跟云枝无冤无仇,何必下此狠手?这样一来,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赔上自己的性命罢了。
当初玉湄儿被送进宫,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安和公主用以邀宠的手段。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任凭安和公主等人如何辩白、不承认,亦是脱不了干系。皇帝出离愤怒,已经动了安和等人处死的念头,谁知醒来后的云枝反倒劝他。
云枝不顾自己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