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阵法,他就狂躁挣扎,叫声凄厉,带动锁链叮咣作响,因有结界在,外面的人听不见任何声响,不用担心再有人来,内里的动静也不曾惊落界外的一片叶。
慕云栖已将三根桃木钉完全拔出,那血人便朝她狂暴袭来,江城见状,将自己控制的桃木钉往地底压深了一截,血人行动受限,尖长的指甲堪堪停在了她的颈间,再前进不能。
她往后退了退,被江城一把拉住,语气担心,“可有受伤?”
“无事。”她摇头回答。
见她脖颈依旧白皙,无血珠冒出,他才放心。
方才她抬手拔桃木钉时,那血人看着她眼神迷茫,有过一瞬的怔愣,确切来说,是看着她手腕上的手镯,这手镯是小城儿送给她的,那这血人便有可能是他的爹,想到这,她便下不去手了。
见了江城,那血人竟偃息了狂涌的血雾,渐渐恢复平静,嘴里喃喃地喊着:“城……城儿,城儿……可是城儿啊?”
江城闻声呆呆地转过头来,见了那张还算熟悉的面容,征征地喊了一声:“爹?”
正是江城的爹,江隶。
慕云栖面露不忍,小城儿的爹竟已成了地缚灵,当年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无法释怀,灵魂才会一直徘徊在此,再也无法离去。
江隶压下身上血色,老泪纵横,往前踉跄了几步,想要摸一摸江城的脸颊,又颤颤地收回了手,痴痴地望着他,嗓音苍老,道:“城儿,你长大了,你娘亲呢?舒意她可还安好啊?”
他的记忆也还一直停留在三百年前。
提及娘亲,江城不免愤懑,声音冷冷道:“在你将我们赶走后不久,娘亲重病无医,走了。”
江隶闻言跌坐在地,捶胸痛哭,无比悔恨道:“爹有罪,是爹对不起你们母子。”
“当年……”江城见他这副模样,觉着自己当初的猜测有几分可能,声音放缓了些,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年啊……”江隶回想当初,难忍心中恨意,血雾大有重现之势,他自行压制了好一会,长叹出一口气,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这一声浅而渺远,仿佛叹尽了一生的悲欢,把闷热的夏意都驱散了些。
当年,在江夫人有了江城时,江隶陪同夫人进庙烧香,出寺庙时碰着门口有一乞儿因抢夺富家小儿的银两而被各家小厮合力殴打。
江夫人心善,出言制止,还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离去,谁知那乞儿是个无赖,趁机调戏了江夫人一番。
江隶气不过,打了那乞儿一巴掌,他只想给乞儿一个教训,没想真伤他,因此声响不大也没有什么伤害。
那乞儿却因此记恨于心,虚捂着脸,眼神贪婪又恶毒地盯着江隶说:“左不过是个伪君子,你给我等着!”
那眼神实在凶狠,江隶午夜梦回之时常会因梦到那双眼睛而惊醒。
当年的乞儿名叫兀慎,不知从何处学了一身妖邪本事回来报复江家,处处给江家下法,不是往米缸里放血人头,就是将所有喝的水换成人血,江家上下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下人们一哄而散。
某回吃饭时,江城竟从饭菜里夹出一根人指,吓得浑身颤抖,高声惊叫,陷入昏迷高烧不退。
一家人被折磨得憔悴不堪,江隶深知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没命,他索性借此发起了疯将夫人和孩子赶走,再一把火烧了江府,自焚身亡,避免兀慎去追母子二人。
可恨那兀慎害得他家破人亡,却还自在逍遥,恶人不亡,他如何能安心去入轮回?
于是,他在此徘徊了许久,便再也离不开此地,又被兀慎逮住,困于地下,不见天日。
兀慎撺掇一名富商建新府于江家旧址之上,谎称可得无尽气运,便是如今的李府,李府奉兀慎为座上宾,每年都会替他来加固阵法,他们也不知地底有什么,只是照着兀慎的吩咐将桃木钉打入底下,如此来保家族气运昌盛。
江城听完攥紧了拳,指节泛白,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眸中怒火炽盛,竟是如此!他们一家原本和美,竟然毁在这般一个无耻小人的手上。
想起至死都在护着他的娘亲,江城捂住发疼的心口,呼吸急促,双目变得赤红。
“小城儿。”慕云栖将手搭在江城肩上,拧着眉心一脸担心。
江城顿了一瞬,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放下手压着怒气,嗓音异常低沉,“我要去寻那兀慎。”
“我帮你。”
“不行,你的眼睛还没好,不可造杀孽。”
慕云栖心中一阵酸软,密密麻麻的,传遍四肢百骸,引得呼吸不畅,一口气堵在心中不上不下,磨人得紧,因为她的一个谎言,这种时候他还在考虑着她。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一个穿着宽袖黑袍,贼眉鼠眼的人走了过来,他绕着空庭院走了一圈,伸出手停在半空中,仿佛摸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我说摇铃怎么突然响了又不见动静,原来是被人布了层结界。”
他冷笑一声,仿佛透过结界能看见里面的人,阴森森道:“竟然有不长眼的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真是活腻歪了上赶着来送死。”
“兀慎!”江隶怒吼,恨意涌现,身上血雾暴涨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