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沈瑜难过的垂下眼角,“吴姨她去世了。”
“你没有骗我?”凌菲的眼圈红了。
“我亲眼看见她被炮弹炸飞的,就在我家的门口,差一点她就把隔山抱过去了,只差一点点,她就在我的眼前飞了出去。”
凌菲已流不出眼泪,她使劲咽了一口气,“沈瑜你知道吗,梓慕也去世了,我的丈夫他死了。”
沈瑜并不感觉奇怪,显得很平静,淡淡的说道:“林家活着的只有林太太了,我的房子被炸飞后,先在避难所躲了些日子,后来去郊外的公寓找你,你不在家,我就去了沂府,没想到你家里住满了当兵的,吓的我没敢进去。当时我身无分文,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硬着头皮去求林太太,林太太发了善心,给了我一些钱,我辗转了不少地方,终于回到了上海,找我的同学接济我,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
凌菲听着,空洞的道出一句,“你早就知道梓慕去世了?”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在枣城人们谈起林老爷和林少爷的死因,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他们是在大牢里饿死的,有的说他们是被带到南京,然后被枪毙了,也有人说他们逃了出来,却被抓回去活活打死了。沂小姐,谣言不足为信的。”
沈瑜试图宽慰凌菲,可连她自己也找不到说服凌菲的理由,不相信谣言,难道还奢望他们活着不成,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若活着,定是痴人说梦了。她难受的俯下身,拍了拍凌菲的肩膀,“沂小姐,节哀顺变吧。”
凌菲勉强笑道:“没事,能承受的了,我去安排房间让你住下,你休息两天再回上海。”
“不了,沂小姐,我今天必须回上海,家里还有两个老人等着我照顾呢,我已经出来两三天了,他们肯定着急了。现在把隔山安全交到了你手里,我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这么急”,凌菲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木箱子,取出五根金条塞到沈瑜手里,“沈小姐,拿着,以备不时之需,现在钱都不值钱,唯有这金子还算有点价值。”
“沂小姐,我沈瑜不是贪财的人,这些金条我万万不能收。”
“别客套了,这大半年你受的苦,我想都不敢想,我也不说多少感谢的话,只是还要拜托你不要对任何人讲这是我哥哥的孩子,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的儿子,好吗?”
沈瑜理解似的点点头,半晌,支吾着问道:“你哥哥,他还好吗?”
“也许吧,我们已经断了联系了。”
凌菲的思维是乱的,瞥见沈瑜的目光闪着失落,她拂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岔开话题道:“你还没吃饭吧,我马上让丫鬟给你做。”
“饭我不吃了,我现在就得走了。”
沈瑜说着走到房门口,朝凌菲摆摆手,消瘦的身躯在阳光底下轻飘飘的,像金色的蒲公英。凌菲的心一下子凄凉起来,上前握住她的手,不舍的说道:“路上注意安全啊。”
沈瑜笑着抽出手,大大咧咧的道:“没事,你回去照看孩子吧,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沈瑜!”
“沂小姐。”
“给我留个地址吧,要是,要是我哥哥从香港回来了,我和他一起去看看你。”
沈瑜不说话,往前走了两步,又缓缓折返回来,“家里没通电话,住在胡同里的大杂院,你们去之前,你给我写封信,我提前收拾收拾。”
凌菲懂她的心事,跑进屋里拿出笔纸,“你写下来吧。”
沈瑜一笔一画的写下地址,故作轻描淡写的问:“你哥哥他还会回来吗?”
“当然了,他的孩子还在这呢。”
自是哄骗沈瑜的话,沈瑜的眼角却陡然温柔了,她盈盈的笑,“我走了。”
说完,头也没有回。
天色浓黑的时分,隔山睡醒了,他正是认生的年纪,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见到素未谋面的凌菲,恐惧的睁大眼睛瞧着周遭的一切,然后哇哇大哭起来。凌菲抱起他哄他,他抓住她的嘴巴用力的拉扯,哭着推她拍打她,不肯看她的脸。
忆祖和墨茹已得知孩子被送回来的消息,大为吃惊,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墨蓉的去世。往事涌上忆祖的心头,他黯然神伤,在书房默默的独自待了一下午,而墨茹则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不再担心亲妹妹回来同她争家产,争男人,忧的是凌菲的孩子突然冒了出来。
桃花依旧笑春风(1)
之前虽说清楚凌菲有个孩子,但那孩子下落不明,生死未仆,在他们的脑海里,即像个代号似的,总以为再过些年,凌菲和陆地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没人再记得这回事,包括陆地,他就会渐渐淡忘凌菲的前尘往事。然而现在,活生生的孩子在周家的宅子里活蹦乱跳,那感觉完全是不同的,陆地会不会因为孩子而反悔和凌菲的婚事,正是墨茹无比担心的。
她听着从凌菲房里传来的哇哇声,责怪自个偏偏说什么,到嘴的鸭子飞走了的事没少见,才一会功夫,这话就灵验了,哎呦,我这张乌鸦嘴。
她断然接受不了凌菲和陆地的婚事黄了,名利、地位,亲朋好友的奉承巴结,这些刚好填补了沪森离家带给她的伤痛。
如果这些也要被老天爷收回去,她墨茹靠什么活着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依照把银杏送走的办法,送走那个沂隔山比较靠谱,如此一想,她便走进书房欲同忆祖商量。
书房的门紧闭着,墨茹敲了敲门,忆祖问道:“有什么事吗?”
“忆祖,是我,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