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粗糙又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千树脸颊,动作柔情得好像在触碰某种娇贵的易碎品:“你要习惯每一个分离,这样才不会太难过。”
人生总要有那么多分离。银古清楚正是因为自己的私情,才让千树至今没能彻底学会接纳其他人。她好像已经把所有纯粹热烈的爱意全部浇灌于自己,而完全不再试图去选择其他人。
但银古知道这是不对的。他和千树的寿命并不对等,这种过度偏爱只会让他的心上人往后更加痛苦。
与其往后长痛,不如眼下短痛。
千树抢过银古的手帕,胡乱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把白皙的脸颊擦出数道红痕:“一定要习惯吗?我不想习惯。”
她在银古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孩儿。银古向千树露出一个笑容:“以后你会遇见更多的人,见到更好的风景。”
千树擦着眼泪,小声:“可是以后又没有银古。”
“会有的。”
银古摸了下千树的发顶:“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个‘银古’,千树,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也只是个稍微厉害点的普通人而已。”
银古不会留在千树身边。如果千树要强留,她当然也可以留住银古,但是千树不会这么做——银古教会了她怎么去爱护脆弱的东西,所以千树不会做出强迫银古的行为。
她时常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分离。毕竟对于千树来说,她的生命还太漫长,远没有到可以领悟分离的时候。
千树曾经很期盼再次见到银古。她有好多事情想和银古说,也有好多心意和思念想要传达给银古;但是真正遇到之后,千树才发觉她和银古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漫谈她积攒了很多年的碎碎念。
失魂落魄的一个人搭乘巴士离开,千树完全没有注意自己上了几路车。直到终点站司机催千树下车,少女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坐过了站。
不仅仅是坐过站的问题了,现在好像已经到了完全不认识的车站,而且外面天色也完全黑了。
千树下车后满脸茫然,看着左右没什么辨识度的樱花木夹道,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先难过于银古的离开,还是先难过自己完全迷路了。
她虽然经常来仙台玩,但因为有南谷光陪着,所以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千树自己认路。
千树看了蓝色站牌好一会儿,确认上面每一个站点都无比陌生之后,她认命的拿出手机打算给南谷光打电话。刚一拿出手机,千树还没来得及给南谷光打电话,她的手机就抢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津美纪。
千树立刻接通电话:“津美纪姐?”
“小千你人在哪啊?不是说好了今天会回来吃饭的吗?”
被津美纪这么一提醒,千树才想起来:因为伏黑惠住院的缘故,津美纪请假来仙台照顾他几天。
得知千树也在仙台后,津美纪就一锤定音的决定了让千树去她那边吃饭。也不知道为什么伏黑姐弟都对自己有着莫名的家务无能印象——千树的家政课明明是满分。
她迂回的叹了口气,道:“我好像坐巴士坐过头了现在应该是在三礼站是这个名字没有错吧?”
“我知道那个站。你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接你——真是的,怎么会跑那么远”
电话那头津美纪无比担忧的碎碎念着,同时挂断了电话。徒留下拿着电话有些哭笑不得的千树。
她自言自语:“看来是不用给南谷光打电话了嗯,打起精神来!”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千树把手攥成拳头:“银古不想看见我难过的,我要让自己更有精神,更高兴一点!”
不一会儿津美纪骑着电动车到了。她一眼就看见站台前的千树,将电动车开到她身边:“上车。”
说着,津美纪将一个银白色头盔递给千树。千树换上头盔利落的爬上车,环抱着津美纪的腰:“津美纪姐你不是在医院照看惠吗?”
津美纪一拧车把手,发动了电动车:“那家伙没事啦!看起来生龙活虎得很,今天还和同病房的虎杖君吵架,很有精神哦!”
“倒是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么远啦?没有约朋友一起出来散心吗?”
津美纪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就让千树又想起银古来了。她把脸埋在津美纪后辈,委屈的小声:“不是散心,是出来见朋友的。”
这会儿千树明显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和两面宿傩出来约会的了。关于银古是怎么离开的细节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津美纪听见少女委屈的声音,跟着心里一揪:这个语气不会是失恋了吧?
夭寿!哪个天杀的瞎子能拒绝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