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莫止这才重新用玉拨蘸了千层红泥,在瓶口刮去多余的泥,一点点抹在圆润的指甲上。
嘉月这才稍稍抬手,将手上的书拿开一点,眸光悄然从罅隙里投了过去,见他垂着头,抿紧着唇一点点涂抹着,明明是行伍出身的人,偏在这等琐碎的小事里,总是格外专注。
真是个呆子!她暗暗地想,不过,也不算讨厌就是了。
燕莫止没有抬头,头顶却仿佛长了眼睛,嘴角克制一翘,“娘娘看臣做什么,臣脸上有花?”
“谁、谁说……本宫看你了?”她脸上没来由攀起一阵灼意,拿起书挡住脸,欲盖弥彰道:“我只是有个问题不解,想请教你。”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指甲涂了一遍,他把玉拨放回托盘,另扯了绢布带子慢慢地缠绕起来。
嘉月信口诌来,“王人者,当如何警惕六贼七害1?”
燕莫止这才抬首,望向她手上的蓝皮书封,最后又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似乎要从她那张镇定的脸上看出细微的端倪来。
他嘴角勾勒成一弯新月,眸里更是盛满溶溶的清辉,“何时戴圣也写六贼七害了?”
嘉悦瞥了一眼书封上写着硕大的“礼记”二字,脸不红心不跳地摁下书道:“只是偶感而发。”
“这问题还能难得住您吗?不会是……您对臣动了真心?”
她斜乜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坐直了身子道,“摄政王这话可真是伤透了本宫的心,你说说,本宫对你何曾不是真心?”
“这……”他脸上竟有几分为难,沉吟片刻才道,“娘娘想证明真心,也很容易,臣的老家有一种法子,只要相对而坐,对视半盏茶的时间,自然能验出真伪,娘娘敢不敢与臣一试。”
至于怎么辨别真伪,他却没有说。
嘉月想都不想道,“这有何难,试试就试试。”
燕莫止暗自攒紧了拳头,抿了抿唇道好。
两人正襟危坐,一场对战,就这么无声地开始了。
一开始,两人都绷着一张脸,静静地望向对方的眼睛,而在对方的瞳孔里,装的却是自己的倒影。
随着时辰推移,满心满眼只能是眼前的这个人,一种光怪陆离的异样感渐渐充斥着各自的心。
嘉月再一次端量起他的容貌,只见他眉睫乌浓,双眸狭长而深邃,清冷出尘,宛如松间明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