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犹豫道,“奴才只是怕皇上有要紧事使唤不到人,不敢走远……”
他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烦,“你想违抗命令?”
“奴才不敢!”太监说完熄灭了炉香,便卷起铺盖往外间走去,又掩上隔扇,寻到空地铺了下来,这才踅身出去吩咐炉工灭了地龙。
燕莫止这才重新闭了眼,一夜无眠。
翌日刚下朝会,顾星河便到乾礼宫觐见。
顾星河躬身行礼,眼底的波澜掩在浓黑的长睫之后,“臣参见皇上。”
他绕过书案坐了下来道,“免礼,不知顾銮仪有何要事禀报?”
“臣……”他游移了一下才道,“臣是想问皇上一个问题。”
“当说无妨。”
他吐出一口气道,“如今忻王已经离开皇宫,皇上准备将太后娘娘如何?”
话音刚落,抬头见皇帝黑沉沉的眸子犹如藏着刀锋,直直地定到了他的脸上。
几乎是本能,燕莫止觉得他驯服的表象里潜藏着反叛,又听他特地觐见,只是为了得知她的下落,他不禁想起当时他离京时,得知嘉月时常召他进宫时抓心挠肺的痛。
听得出他极尽克制地说出来这句话,可正因如此,令他不觉心生警惕起来,“这件事,朕还要仔细斟酌一番,你先下去吧。”
顾星河却没走,反倒躬得更加深了,他的语气恭敬里又暗含机锋,一字一句戳在燕莫止的心窝上:“恕臣直言,太后乃弱质女流,无法撼动皇上大业,皇上又何必着急禁了她的足?”
他眄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在质疑朕的不是?”
“臣不敢,”他缓声道,“只是臣的内子毕竟和太后娘娘是堂姐妹关系,听说娘娘被禁足,内子担忧得吃不下饭,臣毕竟也算得上是娘娘的半个家人,过问一句,也是应当的。”
“顾銮仪,”他手中的狼毫骤然折成了两截,胸口微微伏动着,目光锁在他脸上,一字一句道,“究竟是令夫人忧心得吃不饭,还是……”
下半句话却是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顾星河也是个心思灵敏的,一下子变成他欲言又止的画风中,窥探出他的泼天的占有欲。
他掀起眼皮,两道视线猛然撞到了一起,燕莫止眸里的欲念便如同被风拂动的云翳,眨眼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即便他藏得极深,可结合此前关于他和太后的言论,基本可以断定,这并非空穴来风。
“皇上为何纠缠于这点微末小事?”他说着,余光偷觑着他的脸色,又刻意加了一句,“不瞒皇上,内子担忧堂姐,臣亦是如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