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惠来说,王斌现在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已经辞了职,一心一意等着嫁给王斌,街坊邻居,以及酒店里的其他同事,所有人都知道林惠马上就要去大城市过上好日子了,她把自己架在那上面下不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林惠又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根本不可能让自己丢人现眼,而现在王斌是她孤注一掷非抓住不可的人,好像只要结了这个婚,她就会得到所有人羡慕的眼神。
事实上,酒店里的那些女同事又有几个是真心羡慕林惠的呢?她们嘴上这么说着,背地里不知说些多难听的话,王斌这种人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没钱就是没钱,不是穿一套西装打个领带,戴一只A货手表,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林惠就算察觉到事情并不是像王斌讲的那样又怎么样?就算知道女儿是真的受了委屈又怎么样?事情并没有真的发生,所以她可以硬生生把这件事忍下来,忍气吞声迎合王斌,生怕触怒了王斌导致两人关系破裂,最后结婚的事情都泡汤了。
林惠已经魔怔了,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事比结婚更加重要,她好像较着一股劲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可以嫁得好也可以过得好,而她证明自己的方式从来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是靠男人来衡量标准。
乔葭得出结论: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的林惠没救了。
甚至比从前她亲身经历过的那个母亲更丧心病狂。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小乔葭醒了过来,裹着被子一动不动,如果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好了,所有都是假的,连母亲对自己的冷漠也是假的。
但脸上还没完全褪去的印记和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待会儿我去找王斌,你在旅馆里待着不要出门,等我回来,我再带你去吃午饭,早饭都已经买回来了,你起床后趁热吃。”
乔葭后半夜一眼没合过,一直琢磨着怎么让王斌现眼这事儿,小乔葭已经回不去了,林惠昨晚的态度明显是纵容,王斌不会看不明白,所以小姑娘一旦回去就等于进入狼窟,他没得逞不会善罢甘休,而母亲,已经无法再成为她的港湾。
小乔葭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且狼狈,没想到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这个认识了并没有多久的姐姐。
乔葭要出门时,她担心地喊住她:“姐姐,你要小心点,王斌那个人是人渣,他、我怕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了呢?虽然乔葭是为了自己出头,她也不希望乔葭遇到什么危险。
乔葭笑着安抚她:“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对付这种无赖。”
看得出来小姑娘吓得不轻,即便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心里恐怕也会留下阴影。
林惠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乔葭来到林惠家里,一大早,林惠就在忙着张罗行李,看来离她真以为的要去大城市的日子越来越近。
令她惊奇的是,女儿大晚上跑出去不知所踪,她竟然毫不在意。
“什么时候结婚?”
乔葭冷不丁的出现,让林惠立即冷脸,“你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
“来看你笑话啊,看你什么时候被男人甩了,哭天喊地。”
乔葭直言不讳,她的确很想看看林惠哭天喊地的样子,即便心里对母亲仍有诸多不忍,可想到她的所作所为,那点不忍也烟消云散了。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厌恶自己的母亲,从前认为她不是不配做母亲,只是谁都是第一次做母亲,犯点错误在所难免,不必苛责。
现在觉得,她的确不配做母亲也不配做女儿,枉费葛慧敏这么想她,葛慧敏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惠离家已经这么多年了,性情大变,即便现在站在葛慧敏面前,葛慧敏恐怕也会怀疑眼前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那个女儿。
林惠怒了:“够了,你有没有家教?跑来这里找晦气?再不走我叫人了啊。”
“你想怎么叫人?报警?还是找些小混混来赶我?”
“你到底想干嘛?真以为我不敢报警?”
“你敢报警那再好不过了,王斌那个人渣在家吗?最好趁着他也在家的时候再报警,咱们一块儿把事情都解决清楚,省得让警察同志多跑几次。”
林惠似乎听懂了乔葭在说什么,脸色立刻变了,“我女儿跑你那儿去了?你给我把她交出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藏着一个未成年,是想教唆她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这都是违法行为,我可以告你的。”
“那猥亵未成年是什么罪名?”
“什么猥亵不猥亵的?她自己主动的,还好昨晚碰上的是王斌,要是换做别的男人她还有好果子吃?我也没想到她为了不让我结婚竟然干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但这都是我们的家务事,我已经没有怪她了,她回来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
乔葭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语。
真正的无语,是只想笑,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来的,她想掰开林惠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东西,她到底凭什么这么相信王斌?
“王斌说是她主动的就是她主动的?你问过你女儿事情经过没有?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你做母亲的不帮女儿就算了,还往女儿身上泼脏水是怎么回事?你就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放过?”
她往小姑娘身上泼脏水,等同于往乔葭身上泼脏水,毕竟,不管是二十年前的乔葭还是二十年后的乔葭,那都是她,她不允许自己身上有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