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1914年7月31日,乌尔姆,战争的黑云不祥地笼罩在德国上空,到处人心惶惶!一些看似天方夜谭的谣言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每天清晨,布告牌前都围满了人。报纸的号外一张接着一张。
一大早,第49野战炮兵团所属第4炮兵连匆匆穿过这座古老、威严的城市。《守卫莱茵》(1)的歌声响彻狭窄的街道。
自3月以来,我开始担任福克斯炮兵连中尉排长一职,每天早上,我都会骑马行进在明亮的阳光下,例操完成后,我们会在数千热情群众的簇拥下回到营房。
下午,马儿系在营房院子里的时候,我不用再执行任务,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因为局势急转直下,我一心盼着回到我的团——国王威廉一世步兵团,即第124步兵团(符腾堡第6团)第7连,那个连的士兵可以说是我过去两年一手带出来的。
我和二等兵汉勒匆匆收拾行装,那天深夜,我们终于赶至驻地魏因加藤。
团部驻扎在魏因加藤一幢老旧的修道院中,1914年8月1日,营地里一点也不平静,大家都在检查各种野战装备!我一边向总部报告,一边向即将跟我一起进入战场的7连官兵致以问候。年轻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活力,心中满怀期待。还有什么比带领这样一群士兵迎敌更美好的事情呢?
下午6点,哈斯上校仔细检查了我们这群身穿灰色军装的士兵,然后又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就在我们即将解散的时候,动员令到了。尘埃落定。这幢古老、灰色的修道院里响彻着德国年轻人急于求战的呐喊声。
8月2日是个不同寻常的安息日!团部的礼拜仪式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进行,傍晚,伴随着嘹亮的歌声,光荣的符腾堡第6团搭乘火车前往拉芬斯堡。川流不息的军列一路往西,朝受到战争威胁的前线驶去。在一片欢呼声中,我的团也在黄昏时出发了。然而我却倍感失望,因为我必须留守几日,带领预备队上去。我担心赶不上第一场战斗。
8月5日,我终于踏上了征程,将祖国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在祖国人民的欢呼声中,这段旅程竟然如此美妙。部队一路唱着歌,每到一个站点,迎接我们的都是数不尽的水果、巧克力和面包卷。经过科恩韦斯特海姆时,我还和我的家人短暂地见了面。
晚上,我们穿过了莱茵河。探照灯的光柱在天空交错,搜寻着敌人的飞机或飞艇。我们的歌声渐渐平息。士兵们东倒西歪地睡着了。我待在火车头里,时而盯着锅炉炉膛,时而望着叽喳作响、闷热难耐的夏夜,不晓得接下来的几天会发生什么事。
8月6日傍晚,我们抵达了迪登霍芬附近的科尼斯马赫,终于不用再待在拥挤的军列里了,我们都很高兴。部队穿过迪登霍芬,向卢斯瓦勒行进。看到迪登霍芬那脏兮兮的街道和房舍以及沉默不语的人们,我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跟我的家乡斯瓦比亚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是截然不同的。
我们继续行军,夜幕降临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不一会儿,我们全身都湿透了,被雨水浸透的行囊格外沉重。多好的开始!我们还能听见远处零星的枪声。午夜时分,经过6个小时的行军,我所在的排终于完好无损地抵达了卢斯瓦勒。连长巴默特中尉已经恭候多时。接下来,我们就睡在铺着稻草的拥挤营房里。
在前线
接下来的几天,艰苦的训练把我们这个颇具战斗力的连队紧紧地融合在一起。在连排训练之余,我们还被要求强化使用铁锹等各种工具,一刻也没有放松。碰上下雨的日子,因为没办法训练,我们排还被安排到了临近的波林根担任警戒任务。在这次任务中,我和我的几个部下因为吃了油腻的食物和刚出炉的面包导致胃不舒服。
8月18日,部队开始向北挺进。我骑着连长的备用马,大家兴高采烈地唱着歌,穿过德国-卢森堡边境。那里的人相当友好,给行军的部队带来了水果和饮料。部队最终抵达布德斯堡。
8月19日晨,我们开始往西南方向推进,全程都处于法国在隆格维布置的炮兵阵地的火力下,部队在达黑姆安营扎寨。第一场战斗一触即发。而我的胃特别难受,连巧克力和烤面包片都无法缓解胃部的不适。我不想告诉战友我生病了,不想被人当成懦夫。
8月20日,部队在闷热的天气下抵达了比利时的梅勒蒂日。1营驻扎在前哨,2营则负责维护当地的治安。当地人非常保守,不爱说话。有几架敌机冲我们开火却一无所获。
对隆格维周边的侦察及首次战斗准备
第二天是个休息日。一大清早,我和几个军官便向哈斯上校报告,他命令我们带领一个五人侦察组越过巴朗西和戈尔西,朝隆格维方向的科什纳靠近,侦察敌人的兵力和火力部署。这段路程有8英里,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获准乘坐马车前往前沿阵地。但在梅勒蒂日的时候,马车撞在一堆肥料上,散了架,拉车的比利时役马也跑了,我们只得步行前往那里。
一上战场上便是关乎生死,我们格外谨慎,比对待和平时期的演习要谨慎得多。我们是沿着马路边的沟渠离开的镇子。弯弯曲曲的马路穿过庄稼地,一路往巴朗西延伸,据说那里在前几天就被一小股敌人占领了。到达那里后,我们发现巴朗西并没有成为敌占区,跟着,我们离开公路,再次经过庄稼地,穿过法国边境,来到穆松树林的南边,然后往下朝戈尔西而去。科恩中尉带领的另一个侦察小分队跟在我们后头,在一个小山顶为我们作掩护。
在戈尔西通往科什纳的公路上,我们发现敌人的步兵和骑兵正往科什纳方向移动。我们迅速离开公路,以马路两边浓密的植被为掩护继续前进,终于抵达距科什纳500码的一块林地。我用望远镜观看了那里的地形,并没有发现法军的踪迹。我们几个人从一片开阔地往科什纳走的路上,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安静地干着活。她用德语告诉我们,法军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离开科什纳前往隆格维了,科什纳并没有驻军,也不知道老妇人的话是否可信?
我们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手指放在扳机上,穿过庄稼地和果园,死死地盯着周围的门窗,生怕被敌人伏击。不过,这里的居民很友善,由此可见老妇人没说假话。村民给我们带来了食物和饮料,但我们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先让他们吃了我们才敢吃。为了尽快把情报报告给总部,我们给军需官打了收据,征用了六辆自行车。有了新的交通工具,我们一路朝隆格维的方向骑了1英里,隆格维的外围阵地曾遭大规模的炮击,周围并没有发现敌军的行踪。我们的侦察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侦察小分队快速通过戈尔西,一路往巴朗西行进。一路上大家保持着相当大的距离,荷枪实弹,随时准备战斗。到了巴朗西后,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以便尽快回去报告。
回到梅勒蒂日的街上,我遇见了团长,把侦察的情况向他做了汇报。这会儿,我又累又饿,便动身前往营地,希望能休息几个小时。不过我却没有这样的运气。全营正在营地前面整装待发。汉勒还跟以往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很利索,他已经把我的行李打点好了,还装好了马鞍。出发前,我们连口饭都没顾得上吃。
我们来到圣莱杰东南方0。75英里的一个山丘上。天色灰蒙蒙的,从西南方能听到步枪的声音,间或还有炮声。我们布置在维朗库前沿阵地的1营已经在下午跟敌人交上火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全团(1营除外)在圣莱杰南部2英里的地方露营,担任警戒的部队安排在前方0。75英里处。我正准备睡觉,却偏偏来了电话,叫我前去位于我们排宿营地大约50码的团部报到。哈斯上校问我是否愿意穿过小树林,以最短的距离前去1营所在的维朗库。我的任务是把团部的命令传给1营,让他们撤到312高地休整,并且担任1营的向导。
我带着戈尔兹中士和7连的两名士兵出发了。我们拿着指南针,趁着夜色穿过312高地东南方的草地。期间,我们在右侧听到了哨兵询问口令的声音,还能听到零星的步枪声。我们很快爬上一个树木茂盛的陡峭山坡,不时停下来听夜里的动静。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摸黑登山,传令小组终于来到了维朗库西面的山顶。
从这里我们看到了东南方的隆格维阵地被炮火轰炸后燃起的熊熊大火,跟着,我们往下穿过浓密的灌木,朝维朗库方向走去。这时,附近有名哨兵突然喊道:“站住,谁?”是德国人还是法国人?我们知道法国人经常会用德语发问,几个人迅速趴在地上。“口令!”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口令。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军衔,幸好被认出来了。1营的部分岗哨被安排在林子边缘。
我们在离维朗库不远处,也就是距离镇子500码远的地方找到了1营的部队:官兵们排着密集的队形,在维朗库的米西拉维尔公路旁休整。
我向营长考夫曼少校传达了团长的命令。不过这个命令没能被执行,因为1营现在仍然隶属于朗格尔旅。我被带到朗格尔将军位于维朗库西南方半英里处一个山头上的指挥所。朗格尔将军命令我回团部复命,在该旅的剩余部队到达维朗库之前,他没办法放走1营。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我和三个同伴非常沮丧,筋疲力尽地回到了312高地。
我回到团部指挥所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我叫醒了团部副官沃尔特,并向他做了汇报。哈斯上校也听到了。他不是很高兴,命令我绕路去驻扎在圣莱杰的第43旅,不管是步行也好,骑马也好,亲自向旅长默瑟将军报告朗格尔将军不愿放走第124步兵团的第1营。我真想告诉哈斯上校,我实在没办法完成这项工作了,那时候我已经在外面跑了18个小时,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但我还是忍住了,任务虽然艰巨,但我必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