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尔扎尔中校问道:“这是宪兵吗?……是的。我要到外面去看看。顺便说一句,如果我是你,就会一直待在家里,直到接到新的命令。”
上校认同道:“噢,那是当然。不过在家待着干吗呢?”
“接下来——这两名士兵当然要待在这里。”
上校用鼻子哼了一声,吞下一大口饮料。
“我知道了。你不想来点咖啡吗?我妻子会给你送来。”
中校说:“现在没时间喝咖啡。当然,文件被盗这件事你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除非……除非上头命令你这么做。还有一件事:跟那个女佣说,窃贼只偷了一些果酱。”
上校觉得有点失望,他大声说:“我说,你要去找那些文件,不是吗?”
中校说:“我是准备去找。”他以标准的姿势并拢脚跟,向上校行礼告辞。
汉普尔上校整个早上都在家里痛苦地走来走去。有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两名军官来逮捕他的画面,有时候他又猜想弗尔扎尔的进展情况,以及想象如何调整这个庞大而隐秘的军事情报服务机构。他在心里把总参谋部描画得恐怖不堪,他甚至因恐惧而呻吟了起来。
“卡洛斯。”他的妻子叫了二十次他的名字(为了安全起见,她预先把他的左轮手枪藏在女佣的皮箱里)。“你不想吃点东西吗?”
上校咆哮道:“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一个人待着!我真希望是对面的那个犹太人算计了我。”
他的妻子叹了一口气,然后去厨房痛哭了一场。
这时候门铃响了。上校站了起来,定了定神。如果真有军官来逮捕他,他会表现得像个真正的战士。(他分散了一下注意力,在想来的人可能是谁。)但是来的并不是军官,而是一个有着淡棕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他手上拿着一顶低圆顶软毡帽,露出松鼠般的牙齿。
“恕我冒昧,先生。我的名字叫皮斯托拉,是本地警察局的。”
上校语速很快地问道:“有何贵干?”不经意间,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皮斯托拉先生说:“听说您家的食品储藏室被盗了,所以我来看看。”他露齿而笑,显得有些神秘。
上校吼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皮斯托拉先生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先生。但这里是我的巡逻区域,不是吗?您家的女佣今天早上告诉面包店的人说您家的食品储藏室被盗了,于是我就对巡官说我要来这里走一趟,明白了吗?”
上校很反感,粗声大气地说:“这事不值得你费心。盗贼只偷了——呃——一罐通心粉。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皮斯托拉先生说:“这真有意思,他们竟然只偷了那么点东西。”
上校不耐烦地说:“是很有意思,不过你不必追究此事了。”
皮斯托拉先生灵光乍现,说:“我猜是有人中途发现他们了吧。”
上校觉得崩溃。“就这样吧,再见。”
皮斯托拉先生脸上的笑容带着狐疑,他说:“请原谅,先生。我还是得看看那间食品储藏室。”
上校本来想下逐客令,但他忍住了。
“随你吧。”他语气不悦,带着这个小个子男人去了食品储藏室。
皮斯托拉先生颇有兴味地四处打量这个狭小的房间。
他满意地说:“噢,没错,窗户是用凿子撬开的。这十有八九是派派克或安德里克干的。”
上校尖声问:“你说什么?”
“这就是派派克或安德里克的手笔。但是派派克正在服刑。如果只是把窗户玻璃卸掉,就有可能是东德、洛伊沙、诺瓦克、霍西斯卡或克里门特干的。这个案子只能是安德里克干的。”
上校嘟哝道:“你好像说得很有把握。”
皮斯托拉先生突然严肃起来:“你认为还有别人会偷食品储藏室吗?我觉得不太可能。麦托也会用凿子撬窗户,但他从来不理会食品储藏室,先生,他不会这么干。他会通过盥洗室进入屋子,而且他只偷亚麻布品。”说到这儿时皮斯托拉先生露出了他松鼠般的牙齿。“我想我得去会会安德里克了。”
“替我向他问好。”上校气得冒烟。他再度陷入沉思,觉得皮斯托拉的结论无法采信。警局的人真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他们哪怕提取一下指纹或观察一下脚印也好,这样才说得过去,才算得上靠谱。他们的处理方法如此愚蠢,怎么能指望这些人去对付国际间谍?此时上校只想知道弗尔扎尔的调查进展得怎样了。
上校无法摆脱想给弗尔扎尔中校打电话的想法。经过半个小时的挣扎,他终于联系上了弗尔扎尔中校。他语调温和地说:“喂,我是汉普尔。我说,你进展得怎么样了——我知道你不能说,但是我只是——我知道,但是我只要你告诉我是否——天啊!什么都没查到?——我知道这事很棘手,但是——我说,弗尔扎尔,稍等一下。我想我可以自掏腰包奖励破案人员十万克朗。我只能想到这么做,但是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是的,我知道,但是十分隐秘——嗯,是的,这只是我的私事,不能当作公事处理,否则许多侦探都会参与进来。是吗?噢,当然,你要装作不知道,但是你要给那些家伙放点风,让他们知道汉普尔上校悬赏十万克朗。好的,你的士官可以去办。老朋友,你可得盯着点。麻烦你了。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