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辰径自离开了园子,叶孤城又慢慢啜了一口茶,这才淡淡道:“玉教主此次来到中原,玄儿在他身边留上几日,倒也并无大碍。”
西门吹雪见爱侣并无反感担忧的意思,于是就将目光看向茶碗中的碧青汁液,声音毫无波澜:“。。。也好。”
九十五。 忧来思君不敢忘 。。。
叶孤城继续慢慢喝茶,也不言语,待到将茶碗放到石桌上后,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便覆在了他握杯的右手手背上。西门吹雪的声音虽还是一贯的冷冽,语气中却含着一丝淡淡的柔和,道:“你若不愿,我眼下便自去带玄儿回来。”
叶孤城微一摇头,略垂了双目,然后便重新抬眼,道:“不必,玉教主虽对我颇有不满,却也不至为难一个孩子。”
西门吹雪握了握男人韧长如古笔的手指,“他虽向来随性肆意,行事狷放,但玄儿在他身边,也自有随行之人照顾,你不必过多思虑。”
叶孤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西门吹雪的手背,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便岔开话题,一面给自己和对方续上茶,一面随口道:“‘随性肆意,行事狷放’。。。此八字评价,倒不适合用于亲长身上。我见你与玉教主相处,并不似父子之情,却更仿佛兄弟一般。”
西门吹雪知道他不过是转开话题,因此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对坐着继续饮茶,一面谈些修行进境之事,直至一壶茶还剩下四分之一左右时,叶孤城忽觉面上一凉,抬首看去,却是竟已下起了雪。
鼻梁上传来一丝湿润的凉意,叶孤城还不曾有所反应,一根微冷的食指就已轻轻替他揩去了鼻梁上融化的雪水。西门吹雪起身,握住了男人的手,叶孤城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指根和掌心间的剑茧。“叶,回房罢。”
殿中燃着静心怡神的檀香,方才天上刚下起了雪,就有侍人手脚麻利地在壁面上挂起锦绣香桂鸿羽帐,将地上铺设了西域进贡的厚厚毛毯。等到两人进到殿中时,殿内地面下的火道地龙内已被银炭烧出的热气充满,不多时,整个内殿里就已温暖如春。
叶孤城负手立在窗畔,看着窗外飘飞的初雪,片刻之后,忽开口道:“近来南方水运的生意,罗刹教似是亦有分薄之意,原本近几年天一堂已在此逐渐有尽占六分之势,如此,可是也要插手其中?”
一双有力的手臂自身后圈在叶孤城腰间,西门吹雪淡淡道:“你意下如何。”
叶孤城低首看了一眼蹲在窗台上的白貂,“近年来天一堂发展极快,罗刹教亦逐渐扩张,已隐隐有两方分踞江湖之势。。。长此以往,只怕不免有利益相触之日。”
西门吹雪环住叶孤城劲瘦的腰:“南方之事,并非我亲自掌令。”
微凉的掌心透过并不厚暖的衣料,似乎能将温度若有若无地传递到腰间的肌肤上,叶孤城抬一抬眼,道:“原来是玉教主。”略微思索片刻,又继续说道:“南方水运的生意,天一堂已得六分,既如此,也不必再过多接占。。。其余四成,如今由三家共踞,原本天一堂有索获之意,眼下,就由玉教主自取罢。”
西门吹雪听了,知他不愿让自己为难,因此便放弃了原有的规划,并不与玉罗刹相争。。。思及至此,便将下颌压在叶孤城的右边肩头,也不说话,只静静拥着男子颀拔的身躯。叶孤城微微回过头,眼角略向上扬起的狭长凤目中,虽是依然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静止得如同一潭深水,但在那轻抬的唇角边,却已明显噙上了一抹淡淡的温和,既而重新回过了头,道:“那剑穗已用得极旧,何不换了。”
西门吹雪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便将视线落在了旁边案几上架设的剑托间,上面两柄二人随身的长剑并排放着,自己佩剑上的剑穗已然旧得微微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银灰和鸦青色,唯有其中缀着的一颗黑色曜珠,还仍旧不时泛出一抹熠熠的幽光。
这条剑穗乃当年二人定情后叶孤城亲手所制,至今已有四年,虽是早已极旧,但西门吹雪却舍不得摘去,从未将其换下,此时听了叶孤城所言,不禁双臂稍稍略收,拥紧了男人的腰身,在对方耳畔低低道:“。。。你也并未换去。”
玉白的剑柄上,石青驳银双色结成的剑穗式样十分简单,没有任何繁丽的图纹,做工也并不算是很精巧,绦穗上穿着一枚不大的扁圆状羊脂玉,正反面皆刻着一枝梅花,纹路虬利。与旁边的乌鞘长剑一样,剑穗上的颜色亦是褪去了许多,显然也是有了年头。
此物亦是当年西门吹雪亲手编制,上面的玉佩也自是由其细心凿刻,叶孤城看了一眼,仿佛低叹一般,缓缓开口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不舍罢了。”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幸耳,你我之间,仍有再聚之时。。。
西门吹雪松开了箍在叶孤城腰间的双臂,改为扳着对方的肩膀,将男人转过身来,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尖慢慢触到了对方光洁的额上,既而向下移动,去抚那眉心间浅淡如烟的回忆痕迹。叶孤城微微合上双目,任由那清冷的温度贴住肌肤,从额头到鼻尖,细细地勾画描勒,仿佛是要把他的轮廓通过真实的触摸,来深深记住。
叶孤城微微阖着眼,只感觉到西门吹雪的手指在自己的面庞上缓缓游移,听见如同在冰水中淬过一般的低沉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自此,你再不会有任何机会,从我身边离开。。。”
……忧来思君不敢忘。你知不知道,这世间最摧心销魄的事情,就是无穷无尽的回忆和思念?那样漫长而无望的等待,我不愿也不允许,让你我再经历一次。。。
有温凉的气息以一种极缓的速度,隐隐约约地靠近,因此叶孤城正欲睁开的双眼,便不再动作,只静立在原地,接受了对方在下一刻便印在肌肤间的亲吻。
西门吹雪仿佛带有试探意味地在男人的额头和眉心上亲了亲,然后就鼻尖触着鼻尖,让彼此双唇相触,逐渐辗转着轻咬那饱满的唇瓣。
……此刻斯人在怀,温柔缱绻的场景,三年来,他曾经想象过了多少次?
窗外的雪已渐渐下得稍大了些,檀香在青铜鎏金的香鼎中燃着,散发出淡淡清雅怡神的味道,西门吹雪感受到了男人唇舌间的回应,忽然就用手按住了对方的脊背后心,把人抵进怀里,于是彼此带有一丝温度的胸膛,就这么紧紧地靠在一起,不留一点空隙。
男人平稳的心跳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但西门吹雪已经学会去喜欢这样的平静与安然,他的力道并不重,只徐徐吞噬吮吸着叶孤城的唇瓣和舌尖,没有从前常出现的急躁和用力,比起曾经时常攻城略地一般的急切侵占,这样充满抚慰意味的温存,似乎更加适合他们之间的相处。
叶孤城的背忽然贴在了墙壁上,触到了上面挂着的锦绣香桂鸿羽帐,西门吹雪将他抵在墙面间,缠卷住他温热的舌,一面伸手撩起男人鬓边的一缕青丝,绕在指上细细把玩。叶孤城终于睁了双眼,同时将双手扶在西门吹雪的腰侧,用手指在上面缓缓揉摩,一边配合着对方的动作,双唇交缠着互相温存。
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寒亮如星,如同琥珀色的上好酒液,明澈而香醇,里面,有着自己的影。西门吹雪凝视了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一口叼住男人的下颌,在上面印下了浅浅的齿痕。
这个人是他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里里外外都是他的,男人微冷的唇只被他一个人不放过一处地完全占踞痛吻过,躯体亦或深藏的心,也只毫无保留地被他一个人占有攫获,对方的身体早已经和他彻底交融在一起,每一处都被他抚摸过,亲吻过,不但被他侵入索取,同时也被他接纳承受,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