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嫃一一看着,眼前从清晰到模糊,有些雾蒙蒙地。
沉默中过了片刻,宝嫃悄声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与此同时,轮椅上的神武王亦说道:“昨晚睡得可好?”
两人听到对方的话,各自怔了怔,宝嫃忍着哽咽,又说道:“你……”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神武王却道:“是我命人接你来的。”
宝嫃把先前想问的那句话暂且忍下,便只极小声地又问道:“那……他呢?”
一阵冷风吹过,宝嫃不知不觉凝神静听,耳畔却只听到风呼啸的声响,不见他的回答,宝嫃几乎忍不住想再问一遍,然而勇气却好像在刚才都被用光了,嘴巴张开,却又无声。
等待之中,宝嫃听神武王低低说道:“前头就是书房,你推我入内吧……”嗓音依旧是暗哑着,如同一声叹息。
宝嫃抬眸,看前头十几步远,果真有一间房,房门微微掩着,书房门口的走廊尽头,站着两个士兵。
宝嫃沉默地推着轮椅往前,到了书房边上,却见那房门口并没有门槛,神武王抬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宝嫃便推着他入内。
刚进书房,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原来这书房内生着几个炭炉,暖融融地,跟外头的寒冷有天壤之别。
神武王道:“把门掩上吧。”
宝嫃回身,欲把房门关上,忽然之间却有些踌躇,看看这书房内似乎并没有别人,她站在门口,就看神武王。
此刻神武王缓缓地回过身来,见她不动,便道:“怎么了?”
宝嫃看一眼他,迟疑着将房门微微掩上,问道:“他……呢?”
神武王望着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问的是谁?”
宝嫃双手绞着衣带:“是、是他……”眼神忐忑不安地。
神武王对上她的眼睛,忽然间微微一笑,又问道:“你说的是‘他’吗?不过……说起来,我不是才是你的真正夫君吗?”
宝嫃闻言,心头大跳,身不由己地后退一步,身子几乎贴在了门扇上:“你……”
神武王慢慢道:“现在你问我他他的下落,是因为,在惦记着他?”几分探究似的。
宝嫃望着他冷静的眼神,心一抽一抽地,将那份慌张不安按下,低声便道:“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神武王略微沉吟,终于说道:“真的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无妨,他……受了伤……”
“受伤?他在哪里?”宝嫃情急之下,迈步上前,望着神武王。
神武王双眸垂下,口吻淡淡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是想见他吗?见了又如何呢?他又不是……你的夫君。”
宝嫃听着他平淡无奇的语气,不知为何,心好像被一块极大的石头压在上面,一句话毫无预兆地便脱口而出,道:“他不是我夫君,那谁才是我夫君呢?”
神武王双眉一皱,神情一变,蓦地抬起眼来:“你说什么?”
宝嫃被他一看,心缩了缩,脸色发白,手一握,道:“你、不要那么说他……我不喜欢你那么说他……当初是我认错了人,跟他没有干系。”
神武王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不知是喜是怒。
宝嫃一咬牙,鼓足勇气说道:“还有,你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神武王听了她问,手在轮椅上一按,轮椅便转了个弯,变成他背对着宝嫃。
宝嫃见他不理睬,便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又问道:“你真的是……是珏哥吗?那为什么你没有回去?难道你不知道公公婆婆和我都在等你回去?我不懂,你为什么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地……神武王爷,珏哥,我是不是在做梦,这从头到尾地就都是一场梦?”
宝嫃心里头想:或许从他回到连家村那时候起,就不过是她做的一个梦,前半段梦很甜很好,美的不像是真的,后半段梦很苦很难,更不像是真的……或许她会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人依旧是躺在连家她那如冰窖一样的房间里,那个冰冷的炕上,抱着一团儿的冰冷。
然而这梦实在太逼真了些,那些美跟好真的让她想哭,而现在所有,却几乎让她欲哭无泪。
神武王沉默着,宝嫃想转到他跟前去,细细地望着他的脸质问,然而当想到他的脸的时候,却不由地又想到了那个人……
那晚上陆通说的对,她弄明白自己心中真正惦念的是谁,就……
宝嫃从未如此刻一样想要急着去见到凤玄,这种无法按捺的情感变作泪从眼中汹涌而出。
宝嫃望着面前模糊的人影,声音哽咽无法自已:“如果、当时他没有回去……你是不是也、也不会回去了?那你知不知道……假如不是他、不是他,假如我等不到人,我……我现在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