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那是一块汜水湖的寒玉,狼图腾。
他说:兮弟,为兄要走了,你要好自珍重。
他说:兮弟,那是母亲留下的,为兄将它交给你了,你要好生保管。
他说:兮弟,小心苍堇云。
那一霎,纵兮只觉胸口仿似压了一块巨石,无论如何为挣扎,他都不能喘过气来。身子仿似被掏空了一般,整个人失去所有的精气,四肢冰凉。他只能久久地躺在榻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纵兮张了张嘴,胸口一痛,猛地一口血吐在榻阶上。
原来还会痛,原来这个已不再是梦……
他想说:兄长,其实我本就没有相信过苍堇云,真的没有相信过。只是兄长,你明明有机会告诉我一切,我明明已然给你机会,你为何不像我解释?你难道真的要我背上弑兄的罪名么?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么?!兄长,我到底是应该恨你的吧?
可是,我又是这般敬重你……
我是这般敬重您……
“公子,长公子没了。”
寝殿
外,有人来报。纵兮静静地伏在床榻之上,一动没动,连眼皮也没有颤一下。他静静地望向一处,目光飘渺,神色涣散。
“公子,长公子没了!”
纵兮颤了颤,敛了敛眉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音。努力试了几次,方才艰难道出两字:“退下。”
他是来求死的,从他出现在他眼前,他便已然看出。只是,他却不曾想,会来得这么快。
不!
不是这样的!
纵兮猛地坐起身子,云清是来求死的,但是云清绝不可能自杀!
云清若有自杀的念头,他也不会随着夜狼的人来到槐阳城。那么,在那样的密封石室之中,还有谁能够将他杀死?!
“阳钺……”纵兮嘴角抽了抽,淡淡地吐出一个名字。阳钺,你到底是什么式神?无论你到底是什么式神,我都会毁了你!
纵兮再次看到云清的时候,云清静静地躺在那里,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仿似睡着了一般。
纵兮过去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由始至终也不曾再吐一字。
他想到云清以前最常说的一句话:兮弟,有为兄在,你可放心。
那个时候,云清总是会流露出难得的温柔,浅浅地笑意之中满满的尽是宠溺。然而,那个时候,看在他云纵兮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假。如今想来竟是这般真切。
仿佛又回到小的时候。
那是一段早被遗忘的记忆,如今想起来竟也是这般清晰,这些事情历历在目,似乎发生之日便是昨日,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些事情已然过了二十余年!
那个时候,云清总是拉着他的手,将他护在身后,堆着满脸的笑告诉他:兮弟,有哥哥在,你不要害怕!
二十年前,宫里的孩子甚多,然而云清却是与蓝夫人的两个孩子走的最近。
蓝夫人性子恬静,很多事情不爱计较。但因着受宠,总是遭人嫉恨。是以,别院的孩子或是夫人见着纵兮明里暗里多多少少都会使一些绊子。
纵兮没有少受过欺负。
只是这些纵兮忍得,云清忍不得。那个时候,云清尚小,也不知道何为忍。只是见着纵兮被人欺负,他便捋了袖子冲上去跟人干架,然后落得一身灰土。
纵兮总会非常识趣躲在云清身后,看着云清一个人力殴一群,殴不赢的时候,云清会拉着他一股脑地逃,连滚带爬,混了一身肮脏。
云清总是不在乎疼痛,便是伤得再重,他都会咧嘴笑得灿烂,爽朗的声音带着褪不去的稚气:兮弟兮弟,你看哥哥是脸上有泥好看,还是有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