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个女人仿似从来就没有拿正眼瞧过他。尽管她是默许的,可是她的心里定是鄙夷的吧,她定是万分唾弃他的。是以这些年,无论他待她有多好,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她看他的眼神总是淡淡的,不带任何色彩。
如今想来,她分明就是在说:虚怀濬,你就是小人,你这般虚伪的人,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还能睡得安稳么?!
呵呵,她在嘲笑他,一直都在嘲笑他。他在她眼里,彷如小丑一般跳动着,自以为演得出彩,实则不过是一场笑话。
哈哈,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虚怀濬敛了敛眉目,可是,韶夫人,你可知道我虚怀濬待谁都没有真心,唯唯待你是一片赤诚。你的一言一笑,一低眸一蹙眉皆清清楚楚地刻在我的心里,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你飘渺的影子,满眼都是你的影子!
可是,终究还是我害死了你……
三年前,云清对苍堇云采取杀伐手段之时,云清翻遍了洵夏都没有能够找到苍堇云。殊不知,苍堇云根本就不在洵夏境内。那个时候,苍堇云得到密报,并且在听说云纵兮落下峡谷而没有死的消息时,他便预料到云清要有所行动了。是以,他秘密来到过弗沧。
也就是苍堇云的那一趟弗沧之行,很不巧,亦或是很巧,他见到过被禁足在星辰殿内的虚子棠。后来,回去洵夏,苍堇云利用苦肉计骗得云纵兮的信任,进了槐阳城,在哪里他看到公子兮府上的那个女子,那个被他云纵兮保护得很好的女子竟然与子棠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
近二十年前,弗沧的那一场祭天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弗沧公主虚子棠乃是双生子,其有妹妹虚子茉,然而,虚子茉出生便被预言为命犯煞星,会给虚氏一族带来灭顶之灾。是以,早在十余年前便被沉于沧汚湖底,永世不能翻身。
可是,这一张完全相同的脸竟然出现在了槐阳城公子兮府上!
苍堇云传来消息的时候,他险些一颤将手中的纸条滑落,这着实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不是很相信,可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终究还是派人下了一趟沧汚湖。
得到的答案,是令人惊骇的。派下去的人搜遍了整个湖底,竟然没有搜到尸骨!
也就是说,当年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死!
得到答案的那一晚,他去星辰殿找韶韵。当他告诉她,虚子茉没有死的时候,那个温婉的女子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只是淡淡地望着他,浅浅地笑。
“你一早便是知道的?”那一刹,他陡然明白过来,这个女子应该早就知道的,她笑得这般从容,那浅浅地眼神里分明写着“了然“二字!
她依旧是淡淡的眼神,薄唇轻启,柔声道:“这便是命,谁都更改不了。”
“命?”他虚怀濬不明白此刻这个女子为何会坚持“命”这个东西,她不是曾经也试图改变这个“命”么?
“你是叫我认命?”
“是命躲不过。”韶韵微微张了张嘴,轻轻地吐出五个字,却宛如宣判了整个虚氏一族的死刑!
“哈!”虚怀濬轻笑出声:“躲不过?能改第一次,为何不能改第二次?我倒要看看,如何躲不过!”
“你想作甚?”那女子眼里终于有了浅浅地波动,她警觉地望着他,一时之间无法确定他要做些什么。
虚怀濬冷冷一笑,道“既然水溺不死她,那便来一场火吧,天火如何?哈,即便是神都能化作灰烬的天火,我就不信她一个命犯煞星的弱女子还能够躲得过!”
那个时候,他虚怀濬是想,这个温婉的女子既然能够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自己的女儿被沉入沧汚湖底,她便能够做到第二次的放任不管。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子一个转身,便是去了槐阳。
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当他知道她离开沧阳的时候,他便知道她是去救虚子茉的。那一刻,他陡然害怕起来,莫名的恐惧盘踞在心底,他有感她会死在槐阳。是以,他是派人追出去的,只是终究徒劳无功。
此事,他想了三年,三年来他一直在想这个女子既然能够试图改变过命数,为何不能容忍第二次,她为何即便是拼了命也要救下她曾经自己舍弃的孩子?!
只是,终究不能想明白。
他们说,那一夜,槐阳城的大火烧起来,勾动了天雷,火焰一直攀升到九天之上,诡异而又美丽。
他们说,那一夜,槐阳城下了一夜的大雪,须臾之间,槐阳城的槐花盛开了一城的绯色,败去的六月雪逆转了时气,开得漫天漫地,祭奠那个死在火里的女子。
呵呵,那个命犯煞星的女子,何德何能让天为祭?
那一场天祭,祭奠的是那个温婉的,带着亘古洪荒气息的女子吧。
她是死在了那场火里。
虚怀濬的笑意愈发地苦涩起来,他是不该告诉她的,不告诉她,她便不会赶过去了。那么,她也就不会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说是命,改不了。而他一把火烧了她口中
所谓的“命中注定”,连着她一起埋进了大火,干干净净。
天下人皆说,那一场大火是冲着槐阳君公子兮去的。怕是他公子兮也是这般认为的吧,只是可惜,那一场天雷天火,最初的目标便是他府上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