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桐解释:“兄长总是躲着嫂子,嫂子没有办法,只能如此厚着脸皮耍赖了,她说幸福是自己的,如果她不争取一下,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兄长那个人,平日里满脸的笑容,实则薄凉冷情至极,若是用寻常的法子,兄长定会摆出凌厉的煞气,兄长生人勿进的时候,谁都不敢近他的身。嫂子说,兄长第一次威慑她的时候,她险些被吓得哭出来,是以不敢用平常女子的法子待他示好。”
“嫂子英明,用这样的法子对付兄长,兄长明明知道她有目的,却依旧不能冲她示威,虽是躲着,却总比明明白白地回绝她的情意要好些。嫂子年轻,总也有资本与兄长耗上一些年,这般好的女子,兄长是耗不过她的。”
宁桐笑着,目光晶亮,眼眸里满满的尽是自信。
荀漠轻轻按着太阳穴,如此一解释,他更是纠结了。依着宁桐的话,宁家上下都是喜欢夏浅的,夏浅那男人一般的性子估摸着也是特意装出来的,宁梧也是明明知道她是装的,甚至知道她是个好女子。
可是,为何他还要躲着呢?
难道他真的好男风?!
荀漠委实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可是除了这个他还着实想不到一个正经的理由。
“梧梧他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荀漠神秘兮兮地侧近宁桐,刻意放低了声音,好男风委实不太可能。
宁桐望了荀漠一眼,认真地蹦跶出一个字:“嗯!”
在如此令人肃然起敬的认真下,宁桐一个斩钉截铁的“嗯”字狠狠地抽痛了荀漠的心,不曾想他家梧梧真的会有隐疾!
“兄长他心里有人,他一直放不下。”宁桐敛了敛眼帘,随意地说着,顺便
伸手端起杯盏准备浅浅地呷上一口茶。
然而,话刚说完,只听“啪——”一声,杯盏落地,碎裂开来。
宁桐凝神望了望自己手中的杯盏,确定它尚在手中,然后才缓缓将目光挪向对面的荀漠。他方才说了什么东西,竟惹得这个男子这般的反应,活生生像是被雷劈到了!
“你……你说什么?”荀漠尚处在惊悚之中,一时半会儿不能完全回神,努力张了张嘴,吐字异常艰难。
望着荀漠的反应,宁桐了然了。宁梧的情感死在了心里,那一道伤口溃烂不成样子,伤痛不容触及,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将这份感情曝露在人前?
“兄长他心里有个女子,”宁桐跳了跳眉,流露出几分无奈:“不过早就不在了。”
荀漠张了张嘴,终于发现自己此刻是一个字发不出来了。
宁桐说得风轻云淡,他说:兄长他心里有个女子,不过早就不在了。
然而,更让荀漠承受不住的却远远不是这一句,而是宁桐接下来的一句。荀漠怔怔地望着浅浅含笑的宁桐,尚不曾完全消化掉方才那句话,只见他薄唇轻启,轻柔吐字:“是兄长亲手杀了她。”
那一瞬,荀漠只觉“啪”一下,某样东西碎了一地,脑子抽痛得厉害,一时之间险些不能喘过气来。
犄角旮旯的扶风一脸惊悚地探出半个身子,认真地端倪着宁桐,很是希望能够从他的脸上找出些许的戏谑之色。
然而,只是徒劳,宁桐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沁着几分疼痛,渲染出莫大的沉重。
宁梧的那些过往,在那最晦涩的年纪里,他一个人疼得无法言说。他好酒,若非好酒,宁桐也是绝对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只字片语。
宁梧在刚刚会走的时候便被送入夜狼进行残酷的训练,五年之后便走进那个修了罗场,修罗场上只有生死,胜则生,败则死。一轮轮的生死较量在陌生的,亦或是熟悉的人之间展开,没有良善,只有杀戮,没有情义,只有胜负。
白狼令只有一块,夜狼里面所有的杀手,只要有意夺取那一块寒玉,皆有资格参加最后的决战,只有唯一生存下来的人方才有资格取得那枚白狼令。
而宁梧进入修罗场的唯一目的便是那枚白狼令,是以他必须杀死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不分亲疏!
最后与他对阵的是一个叫“絮雪”的女子,那个女子长了宁梧一两岁,虽是女子,却是与宁梧一般极有天赋,也是宁梧唯一的对手。
宁梧说絮雪是个不怎么多话的女子,大概在修罗场里面长大的孩子都不怎么爱说话,他们一生太多杀戮,唯一值得信赖与相伴的便是手中冰冷的长剑。他们活得本来便如冷剑一般,见过太多的生死,早已没有生死的概念。
大概在那种地方活得久了,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杀戮的吧。不是为生,本能地只是要杀死对手。如此,而已。
他们不需要感情,因为感情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同是友人,却不能避免刀剑相向的结局。奢侈的情感,只会在自己下剑的时候被杀,或者更痛。
感情是不能付出的,当然也是不能信任的。你若付出,便会成为你的痛,你若信任便会成为送你轮回的刀。是以,修罗场里的人从来不多言,没有交流便也就没有情感的碰撞,出手的时候没有顾忌,只有你死我活。
修罗场里没有性别之分,不会因为你是女人而被怜惜,那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