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安吉大队社员们今年的日子该是过得多么的水深火热了。
沈庭生家里其实是有存粮的,如果不拿出去买,仅仅是他们小农场里的几个人,吃一整年都不是问题,可是大队的情况这样,他也是一样不好受的。
程立坤说:“过年的时候,我从我农业大学的同学那里,听说现在科研人员培育出了一种新型的水稻种子,耐寒耐旱的性能都比原来好了很多,而且产量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前两年已经有地方试着种植了这个种子,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前些时候我看我们这儿旱成这样,就已经写了信给我同学咨询新式种子的情况,这几天回信也应该到了,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去邮局帮我看看?”
“当然没问题啊!”谢华香说。
程立坤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请你们帮我跟大队长说说,这一季的稻谷先不要种下去,我想办法跟我同学联系一下,看能不能买到新式的种子。”
谢华香瞪大了眼睛:“你想让我们这一季种新式稻种?”
程立坤点点头:“没错,现在已经是这种情况,继续用原来的种子,减产是肯定的了,如果干旱再持续下去,颗粒无收都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改用新式的种子,或许还有一些转机。”
在他的那个梦里,安吉大队今年的收成真的很惨,也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后果,既然现在有别的希望,他是一定要努力改变的。
第160章
“可是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你知道吗?”谢华香忧心忡忡地说。
老实说,程立坤作为一个外来者,而且他家里的条件又不错,就算今年安吉大队真的受灾严重闹起了饥荒,说句不好听的,都碍不着他程立坤什么事,靠家里的支持他也一样能吃饱饭。
可是他提出要采用新种子,这要是真种好了那还好说,万一新种子并不适合这里的水土,长得不好,或者干脆就是旱灾太过严重,就算是耐旱的新品种也完全没办法生长呢?
受灾的群众会不会把责任全部都算在他的头上,让他来负这个责任呢?问题是他负得起这个责吗?
这种做好了没什么好处,做得不好就人人喊打的事,谢华香自诩自己是肯定不会做的,她也这其中的利弊关系向程立坤说了一遍,让他考虑清楚。
可这程立坤就是个傻子,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说:“既然有了解决方法,总是要努力去试一试的,总好过整个大队的人都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这次发生了这个意外,当初如果那棵树倒下来的方位再歪那么一点点,现在就没有我这个人躺在这里了,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计较这点个人得失吗?”
程立坤目光炯炯地望着谢华香:“你肯定是能理解我的,对吧?”
程立坤相信,谢华香很有可能也是像自己一样,有过一场那种荒诞到极致的梦境,他不知道她在梦境中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她如今的表现,无疑是积极进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付出所有的努力去争取的。
只有曾经失去过,又害怕失去的人,才会这样。
难怪从一开始认识这个姑娘的时候,就觉得她跟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姑娘都不一样,她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又可以为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地宣扬自己的感情,试问一个普通的姑娘怎么可能做得到?
能做到这样的谢华香,肯定也能理解他的这种迫切的心情的,他是真的不愿意让梦境中的灾难再次降临在安吉大队,哪怕他所作出的努力并不一定能改变这个结局,但他努力过了,便问心无愧了。
就好像谢华香也曾经很努力地阻止他进入火场一般。
谢华香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所以程立坤永远是她很崇敬,可是自己却永远也做不到他这样的人。
“行,我们可以帮你,但是大队长那边会不会答应,我们就不敢保证了。”毕竟大队长也是要对全大队社员的口粮负责的,不可能那么冲动冒进。
果然不出谢华香所料,沈大队长一听这个建议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本来他的性格就比较保守,宁愿使用旧种子,就算受灾了长得不好,好歹也有个希望,但是万一新种子不适合本地的水土,根本就长不起来的话,那他就是害了全大队的罪人了。
这个责任太大,他担不起。
沈庭生和谢华香据理力争,把程立坤的农业大学同学寄给他的信都拿过来了,那信上都说明了,本地的水土、气候情况确实是适合新型种子生长的,而且新型种子的抗旱能力比原来的旧种子要强很多,即便是现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也能顺利地成长起来。
至于产量什么的,那也都是有成功的数据证明的。
沈大队长为了表示重视,便把三个生产队的队长也召集过来一起开会商量,三个队长也都是老队长了,在农业生产上有着丰富的经验,可也就是因为太有经验了,所以反而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特别是他们在十几年前还曾经经历过一场“高产稻种”事件,那件事给周围几个公社都造成了严重的损失,还害得社员们整整饿了一年的肚子,期间还不幸地饿死了好几个人,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简直是一听新稻种就色变。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沈庭生年纪还小,只有依稀的一点印象,谢华香当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沈大队长便大致跟他说了一下。
当时的浮夸风非常盛行,也就是所谓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一打开报纸,所有的新闻上说的都是某某地粮食产量又创新高,某产数万斤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