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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第1页)

他挑了一个我知道答案的问题。“责任,长官。”

“鼓掌。无论从实用的范畴,还是从可以用数学证明的道德范畴来说,权利和责任必须是对称的。失去平衡必然产生动荡,直至重新获得平衡,就像电流一定会在不平衡的电势之间流动一样。

允许不负责任的权利就等于散布灾难的种子,而让一个人为那些他无法控制的事承担责任则是盲目的愚行。没有限制的民主不稳定,原因便是公民们可以随心所欲行使这种无上的权利,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只有等到悲剧酿成时(这是历史的必然),他们才会明白自己犯下的大错。我们独有的‘投票税’,任何一个公民必须支付,但这种事却是过去闻所未闻的。过去的投票者拥有近乎无限制的公民权,却没有人检查他是否承担了相应的社会责任。如果他投票作出了荒谬的决定,那么灾难就有可能发生,这就是他的责任,不管他愿不愿意承担。他带来的灾难将把他和他的没有根基的社会体系一并埋葬。

“从表面上看,我们的体系只有些许不同;我们的民主不受种族、肤色、信仰、出身、财富、性别或是犯罪记录的限制,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短短的并不十分艰辛的服役期——对于我们的穴居祖先来说不过是一场轻松运动而已——来赢得公民权。但就是这小小的不同决定了我们的机制可行,因为这个机制符合实际,而别的系统的本质就是不稳定的。因为公民权是人类权利中至高无上的,所以我们必须保证,那些行使这个权利的人应该敢于付出最大代价以承担自己的社会责任,我们要求任何一个想要行使公民权以控制这个社会的人押上他的生命——必要时牺牲生命——来拯救社会的生命。由此,一个人所能承担的最大责任和他所行使的最高权利相互对应了。阴和阳,完美对称。”

少校继续道,“历史上每个政府都遇到反政府革命,谁能说明为什么我们政府没有遇到?尽管大家都知道,社会上始终存在怨言?”

一个年纪较大的学员抢先答道:“长官,革命是不可能的。”

“是的。但是为什么?”

“因为革命——武装起义——不仅仅需要不满,还需要攻击性。一个革命者必须乐于战斗并付出生命,不然,他就只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如果你能把那些攻击性强的分离出来,把他们训练成牧羊犬,那么羊群永远不会给你制造麻烦。”

“这个比喻很好!类比总是让人怀疑,但这个比喻却很接近事实。明天给我一份数学证明。还有点儿时间,可以再讨论一个问题。你们提问,我来回答。有人吗?”

“嗯,长官,为什么不——嗯,不把这种制度推广呢?要求每个人都参军,然后让每个人都有投票权?”

“年轻人,你能恢复我的视力吗?”

“长官?不能,长官!”

“你会发现,恢复我的视力,比向某些人灌输道德和美德——社会责任——容易多了。这些人脑子里没有美德,也不想要美德,而且痛恨承担责任。所以我们才让参军这么困难,退伍又这么容易。高于家庭和部落的社会责任需要你具有想像力、奉献精神、忠诚,这些都是更高层次的德行,必须自己主动开发才能获得。硬灌下去的话是会吐出来的。强征兵员的尝试过去也做过,去图书馆读读日本战争中被洗脑的战俘的心理分析报告。下一节课带上你们自己的分析报告。”他碰了碰手表,“下课。”

瑞得让我们忙得要命。

但也很有意思。他随意分发了许多研究生论文题目,我选了一个,写了一篇论文。文中指出,十字军东征和其他大多数战争不同。瑞得少校驳回了我的论文,给我另外分配了一个题目,强制性的:证明战争和追求道德上的完美都来自同一通过基因遗传的内在动力。我的论文概要如下:所有战争均起源于人口压力。(是的,甚至十字军东征也是如此,不过你必须深入调查贸易路线和出生率以及其他一些资料,以证明自己的观点。)另一方面,道德——所有正确的道德规范——来源于生存本能,道德行为是超越个人水平之上的生存行为,比如一位父亲可以牺牲自己以拯救他的孩子。人口压力的本质也正是和他人争夺生存权的问题。所以,我们说战争源于人口压力,也就是说它发源于这样一个遗传本能,正是这个本能创造了所有适合人类的道德规范。

再核查结论:既然缓解人口压力能够消除战争(同时消除了在战争中明显存在的人口屠杀的邪恶),我们能不能通过建立一套道德准则,将人口的增长限制在当地资源所允许的范围内?先不讨论计划生育的有效性,观察下述事实即可明白上述提议是否可行:任何停止增长的物种最终会被继续增长的其他物种所取代。历史上曾经有些人类种族尝试过控制人口增长,结果是其他种族过来了,将他们吞没了。

退一步讲,假设人类达到了出生和死亡之间的平衡,人口数量刚好适合地球上的资源,因而也就实现了和平。又会发生什么呢?很快(下个星期三吧),虫族就会入侵,杀光那个高唱《不再学习打仗》的种族,宇宙随后就会把我们忘记。这是有可能发生的。要么我们扩张,消灭虫族,要么是它们扩张,消灭我们——因为这两个种族都既强悍又聪明,而且同样需要地盘和资源。

人口压力使我们向整个宇宙扩张,知道我们多久便能把宇宙挤得满满当当的吗?答案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以我们这个种族的整体寿命而言,只相当于一眨眼的工夫。

算算吧——这是一种几何级数的增长。

但是人类有“权利”扩张到整个宇宙吗?人就是人,一种想要生存的动物,而且有能力(到目前为止)与竞争对手对抗并生存下来。除非先承认这个先决条件,否则,所有道德呀、战争呀、政治呀——你随便列举,有关这一切的高谈阔论都是胡说八道。要树立正确的道德观,必须正视人类自己,了解“人”是什么——而不是慈眉善目的好心老太太期望它成为的样子。

到时候,宇宙会让我们知道人类是否“有权”扩张。

与此同时,机动步兵会时刻准备行动,为了我们这一方的生存。

学期快结束时,飞船把我们送到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地司令官手下。这是一次考试,相当于半决赛。和你同船的军官有权判定你不具备这份工作所必需的能力。你可以要求组织一个听证会,但是我从来没听说有谁这么做过。他们要么带上一个对钩回来,要么就再也见不到了。

有些回不来的人并不是没有通过,而是死了——我们被派去的地方都是即将参加战斗的飞船。我们奉命将所有装备打包,整装待发,随时准备上路。一次午饭时,我连里的其他学员都被点了名。他们连饭都没吃就走了,我则发现自己成了学员连的连长。

就像新兵时的臂章,这是一种让人不大舒服的荣誉,但是还不到两天时间,我自己的命令就到了。

我立刻前往司令官的办公室,身上背着装备包,感觉很是兴奋。我已经受够了两眼通红不断熬夜,从来得不到恢复,在课堂上被人当傻瓜教训。乔尼最需要的就是在一个精神焕发的连队的哪个战斗分队里待上几个星期!

我路过一群正以紧密队形跑向教室的新学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怅然若失的表情,候补军官学员意识到自己的军官梦可能是个错误后都是这种表情。我发现自己哼起了小曲。接近办公室耳力所及范围之内后,我闭上了嘴。

还有另外两个人在那儿,学员哈桑和贝亚。刺客哈桑是我们班上年龄最大的,看上去活像某个渔夫不小心从瓶子里放出来的家伙。小鸟贝亚的体形则比一只麻雀大不了多少,可模样和他的大个子同伴一样吓人。

我们被引进这座神殿的内堂。司令官坐在轮椅里。除了星期六的检阅外,我们从来没见过他离开这把轮椅。我猜他觉得走路很疼。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见不到他。可能你正在黑板上演算一个问题,一转身就发现那把轮椅正在你身后,而尼尔森上校正仔细打量着你犯下的错误。

他从来不会打断我们的活动。那地方有一个传统,不允许喊“立正”。这种做法让人很不好过,当官的可以神出鬼没,那地方似乎有六个尼尔森上校,随时可能出现。

司令官有个永久军衔,舰队将军。(是的,就是那个尼尔森。)挂上校衔只是第二次退休前的临时措施。上校军衔使他得以担任学校司令官。有一次,我向一个管财务的问起,这才知道了这项规定:司令官只能按照上校军衔发饷,但是一旦他决定再次退休,他的薪水就会回复到舰队将军的水平。

好吧,就像尖子说的,什么样的人都有。选择拿一半的工资,只是为了管理一群学员。我无法想像。

尼尔森上校抬起头。“早上好,先生们。大家请自在点。”我坐了下来,但并不敢自在。他滑向一个咖啡机,拿出四个杯子,哈桑帮忙倒了咖啡。我不想喝咖啡,但是学员不能拒绝一个司令官的好意。

他喝了一口。“我手头有给你们的命令,先生们。”他宣布道,“还有你们的临时任命。”他继续着,“但是,我先得弄清楚一点:你们是否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要说的内容上课时教官已经告诉我们了。我们将成为军官,不过仅仅是为了方便教学和考察——“编制外的,试用的,临时的”。我们级别非常低,常常是多余的,表现必须非常优秀,任命时间极其短暂。返回之后,我们的身份将变回学员。而且,考察我们的军官任何时候都可以把我们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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