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里还有一个人始终不肯接受秦绵要嫁人的事实,周韵在周琦裕卧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回应。
“大哥,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周韵心急,就在她想要一脚踹开门进去把周琦裕揪出来时,江氏被嬷嬷搀扶着到了。
周韵像看到了救星跑过来扶着江氏,道:“祖母,您劝劝大哥吧。”
江氏点点头,上前敲门,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周琦裕开门把她迎进去。
江氏见孙儿脸色灰暗,神思不属的样子,沉吟片刻后,问他:“裕哥儿,你是不是对你表妹……”
周琦裕愣了半响,苦笑着点头。江氏叹了口气,道:“如今事已成定局,你只能选择放下。”
周琦裕心中挣扎:“祖母,若是其他人孙儿一定为表妹开心,可那孟长安,不是良配。”
江氏:“这些话往后不要再说了,你若不能自持,就是在为难绵姐儿。”
周琦裕低着头,脸上满是苦涩,江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是真想为她好,就振作起来,努力上进,争取有一日做她的后盾,不让别人欺负她。”
江氏的话如醍醐灌顶,让周琦裕心神为之一振,终于想通了。
秦翰的闭门谢客之举挡得住争相拜访的旧友,却挡不住自己的亲兄长。三月中旬,秦绵的大伯秦涟举家来到泰安城,因为秦翰被罢官,秦涟得了升迁的机会,谋了个礼部侍郎的位置。他像是故意在膈应自己的亲弟弟,买了秦家隔壁的宅子,于是这条街上两个临街的大宅俱都姓秦,只是主人家一个是官身一个是白身。
这一日,秦涟的正妻叶氏带着女儿秦娇来闲坐,毕竟是亲戚,曹氏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只能让她们进来喝茶,并让秦绵和秦柔陪着说话。
秦娇小时候没怎么见过这个堂姐,但却一直很嫉妒她,因为别人一提起安阳秦氏最出挑的小娘子,所有人的回答都是秦绵,秦绵长得美又于书画刺绣上颇有造诣,只要她在,就没有人看得到秦娇。
何况,秦翰原来官拜大学士,是二品高官,秦绵又嫁给了长宁侯世子,这让秦娇每日睡梦中都嫉妒的直咬牙。幸亏秦绵爬得高跌得也惨,秦翰丢了官,她也被长宁侯世子厌弃休回家,至于什么和离,不过是说出去好听,至少秦娇心里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秦娇掏出一方绣帕掩了掩嘴角的讥诮,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嫁个太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轻蔑地看了沉静坐着的秦绵一眼,心道:她还真是沉得住气,不,一定是装出来的,说不定每天晚上蒙着被子哭呢!
她给自己的母亲使了个眼色,叶氏立刻与曹氏换了个话题,谈到了秦娇的婚事,她如今最得意的便是这个女儿马上就要嫁给勇恩伯的嫡长子了。如今他们一家处处都压了秦翰家一头,更别提,秦娇嫁入高门,而秦绵不止被侯府休弃,还要嫁给一个太监。
秦绵听着叶氏和秦娇炫耀勇恩伯府送来的聘礼,无聊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哪知她这样的表现却被秦娇当做是自卑,炫耀的越发卖力了。
曹氏也听出来她们的恶意,便不再搭腔了,最后叶氏说的嗓子都干了,见曹氏还不让下人续茶,便冷笑一声带着秦娇离开,反正她们今日来的目的也达成了。
曹氏憋着一口气送她们到大门口,秦绵和秦柔也跟着,只是大门刚打开,几人就被门外的阵势吓了一跳。
只见秦宅门前整齐的站着两大排东厂番子,他们每两人抬着一个挂着红绸的大箱子,足有几十箱。最前头,孟长安端坐在马背上,一身红色蟒袍外系着玄青色斗篷气势慑人,他抬眸冷冷看过来,叶氏拉着秦娇的手都在抖,两人互相支撑才没有腿软地跌坐在地。
秦绵弯起嘴角对他浅浅一笑,孟长安眸中的冷意融化些许,他今日是来下聘的,按理不该他自己上门,但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也懒得拘泥于这些小节了。
他斗篷一扬下马大步向她走来。待他走到面前时,秦绵身子微福,很自然地问候:“督主怎么这时候来了?”
孟长安伸出一只手托着她的手,一碰到那带着凉意的皮肤,脸色顿时一沉。
秦娇和母亲叶氏对视一眼,幸灾乐祸地等着这位传言中喜怒无常的孟督主对秦绵发怒,然而下一刻,她们便惊得眼睛瞪大。
孟长安皱着眉握了一下秦绵的手,沉声问道:“手怎么如此冷?”
秦绵像做错了事一般低下头,软糯糯地回答:“我错了,在外面站的久了,谁知道今日这么冷。”
她最后还小小地抱怨一声,惹来孟长安一声轻笑,脱了身上的斗篷罩在她身上。
“还敢狡辩,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孟长安毫不避讳在人前对她的亲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秦绵捂着鼻子退后一步,水眸里含着一丝委屈:“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嘛,我与母亲和妹妹出门送客,没想到忽然变天了。”
孟长安阴冷的目光看过去,秦娇和叶氏抱着彼此抖了抖。
“本督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面子,敢让你送。”
孟长安说完这句话,秦娇和叶氏几乎连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僵硬的站在一旁。秦绵见此微垂着头,掩饰嘴边的笑意,笑过之后,她揪了揪孟长安的衣袖,柔声道:“督主,她们是我的大伯母和堂妹,再怎么说也该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