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良璧方才与华长武交过手,感觉他武功颇为寻常,便也就不以为意:“哦,你要为父报仇?不知你爹是华永威,还是华永福啊?”
“家父乃是登州团练使华将军是也。”华长武道。
公孙良璧抚掌笑道:“原来是华永威的儿子。看你这身打扮,似乎是个和尚?那你出家之前,也没有杀过人?你说你要为父报仇,却又是怎么个报法,和尚不是不能杀人吗?”
华长武道:“不,我只是清凉寺俗家弟子,不曾受戒。不过自打我十一岁被送到寺里学艺起,十五年来不曾下山一步,也不曾杀过一人。”
“原来不是出家人,那如此说来,你杀人就不算破戒了。那么你是想杀了我,给华永威报仇喽?”公孙良璧指着华长文对华长武说道,“方才你和那小子联手,都接不住我一招,现在只有你一个,你觉得你会有胜算?”
华长武冷漠地说道:“彼一时,此一时也。”
“哟呵,年纪大不,口气不小,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招数,哈哈哈!”公孙良璧大笑着向前走了几步,背手而立,似乎根本就不把华长武放在眼里。
华长武看不惯公孙良璧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便不再言语,垂下双目,合掌默诵道:“阿啰跛者曩,阿啰跛者曩……”
那龙一文见华长武突然念起咒语来,觉得好生怪异,便悄声问徐云道:“大师兄,这小和尚念咒做什么,难不成他还会法术?”
徐云紧皱双眉道:“他念的,难不成是文殊五字心咒?”
龙一文惊道:“这你也懂?”
“不懂。”徐云摇头道,“不过长武的师父是五台山清凉寺的源清大师,你可知源清大师最厉害的一门功夫是什么?”
“这我当然知道,源清大师的绝艺,乃是‘大智慧拳’。”五台山清凉寺的源清大师既是佛门得道高僧,又是武林前辈高人,龙一文提到他时,言语间不免流露出敬重之意。
徐云颔道:“正是,我曾有幸和师父一同目睹源清大师施展大智慧拳,当时大师在出招之前,也是在嘴里念念有词。我记得当时师父说过,大师嘴里念的,乃是文殊五字心咒。所以我在想,长武既然是源清大师的徒弟,说不定他也会使那大智慧拳,那么他嘴里念的,应该也是那文殊五字心咒了。”
“云哥儿说的不错,长武嘴里念的,的确是文殊五字心咒。”龙一文和徐云身后的华谦,听着二人的对话,突然插言道。
“那他接下来要使的,果然就是源清大师的绝技,大智慧拳了?嗯,和人比武,还要先念一段咒文,这门功夫也够奇的,难不成不念就不能使那大智慧拳了?”龙一文呵呵一笑,举起葫芦便灌了一口酒下去。
华谦抓着武承芳的手臂,慢慢地背靠在大树上道:“据说那文殊菩萨以大智慧闻名于世间,所以佛徒们坚信,常念文殊心咒,可以增长智慧,消除痴愚。而五台山又是文殊菩萨的道场,想必五台山上的修行者们一定要比其他人更加虔诚地相信心咒的感应。既然长武使的功夫被叫做大智慧拳,那么他在出手之前,念两句文殊心咒,以求菩萨庇佑,倒也没什么不妥。”
龙一文笑道:“哈哈,有趣,难道他念了这么几句,就能增长智慧,继而增强功力了?若是没那个实力,就算念上千遍万遍,也不可能有移山填海的本事。”
“此话不假。不过长武既然在源清大师身边学艺十余年,我想他手上功夫应该不会差到哪去。”徐云仔细盯着华长武的一举一动,轻声说道。
只见那华长武又念了几遍文殊五字心咒,他身上的僧袍便鼓胀起来,好似里面灌了山风一般。那公孙良璧见了,知道这是华长武体内真气激荡所致,不禁有些心惊,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护在身前,心道:“不想这小子的内力竟然这样强!”
突然,华长武睁圆了双目,出一声狮吼般的长啸,在场一些内力低微的人听了,不禁觉得头晕目眩,有几个甚至直接坐在了地上。
公孙良璧暗思道:“再这样耗下去,不知这小子还会生出多少力气来,我必须先制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大喝一声:“得罪了!”便挥掌向华长武攻去。
华长武见公孙良璧出手,也是大喝一声,身上的僧袍便化成碎片,飞散而出,露出里面那强健的上身来。
徐云见了这等情形,不禁暗暗摇头,对龙一文道:“衣衫尽裂,说明长武现在还不能做到内力收放自如。若换作是源清大师,即便再怎么运功,也不会把僧袍都毁了。”
龙一文嘿嘿笑道:“裤子没碎就行了,要求那么多干嘛,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怎能做到像大师那般,对内力拿捏有度呢?不过我倒觉得,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气势上就能压倒对手,让人觉得可怖。”
徐云摇头笑道:“佛门功夫竟会让人觉得可怖,那成何体统?”
龙一文闻言也是摇了摇头:“体统,体统,这么多年不见,你啊,还是这么死板。”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华长武就已经占得上风,那狂风骤雨一般的拳头,打得公孙良璧毫无还手之力,只顾着不停躲闪。直到此时,众人方才明白过来,华长武所说的“彼一时,此一时”之意:如此霸道凌厉的进攻,不管是谁在他身边,都会受到波及,所以只有在单打独斗时,他才敢拼尽全力与人交手,而在联手对敌时,反而有些畏手畏尾了。
徐云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华长武的大智慧拳,只觉得与丐帮邹苦所使的无妄拳颇为相像。可与无妄拳比起来,这大智慧拳显得更加威猛有力,每一招也更为咄咄逼人。“佛门弟子不是讲求以慈悲为怀吗?怎么这大智慧拳施展起来,却是半点慈悲之意也无呢?”徐云如此想着,连连摇头,不禁又联想起自己所练的落花掌来:“每击出一记落花掌,便有可能在受者身上留下血红印记,这门功夫,也是够阴毒的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呢?难不成要把修习的百花之气也一同废掉?可是这百花之气又与寻常内功不同,如果强行散了功,估计连性命都不保了。唉,就是因为寻不到双全之法,我才把自己困死在竹林之中……”
突然,徐云只觉得心里一紧,一张女子的盈盈笑脸便已浮现在眼前。
“我怎的,又想起了她。”徐云别过头去,不去瞧那熟悉的笑靥,却又瞧见身后华谦和武承芳正倚靠着大树,并肩而立。恍恍惚惚之中,他仿佛看见一名青衫少年,紧握着一名红袍少女的手,两人倚树遥看穹苍,嘴里唱着欢快的歌谣,似乎很是惬意舒适。
徐云闭着眼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十年没有下山,是为了修行武道,同时找寻化解落花掌戾气之法,是为了找寻化解落花掌戾气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