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几个同乡说附近不远就有家乡卫生所,就送那里好了,大概医药费不会太贵。芳华见病人始终昏迷,早就很着急了,赶紧说:“只要能输液就行,快点去吧!”
那几人从工地上找来辆推沙石的小推车,把病人推着走了。
张永问大家:“不如我们也跟过去看看,要是病人没事了,我们再去看会馆吧?”其实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会馆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是如果不知道那个病人是否转危为安,大家也不会玩得痛快的。
于是,他们和那病人前后脚地到了那家卫生所。不料,卫生所的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医生,在看了病人情况后,却要他们往社旗县医院送,说这里治不了。
几个民工苦苦哀求,说没什么钱,请他这里先给救治一下。那男医生眼睛一瞪:“没钱?没钱,我这里也医不了啊!赶紧走,赶紧走!”
张永气不过,走上去帮民工说话:“他就是个中暑,你连这个都治不了,当什么医生啊?”
那人一愣:“你们是啥人?怎么知道他是中暑哩?”
戴平也上前说道:“我们是华西医大的学生,刚才病人昏迷的时候就在现场,我们判断这个病人就是中暑!”
那男子似乎慑于华西医大的名头,即使是学生,他一时也不敢反驳,只说道:“那他们不是没钱么?没钱,谁给看病啊?”
芳华问李玉平等人:“你们有多少钱?”
李玉平从兜里拿出几张钞票说:“我们几个就凑了这么多,四十多块钱吧!”
看着李玉平那黝黑的皮肤、布满厚茧的粗糙的大手,手上还有肮脏的尘土,那手里的钞票也是皱皱巴巴的、有些破旧,不知道在这些人贴身的口袋中藏了多久,芳华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猛地拉开随身背的小包,从里面抽出二百元,一把塞在李玉平的手里:“算我借你们的,先救人要紧。”
憨厚老实的李玉平和周围几个同乡都愣住了,他想推辞,可是看着躺在推车里的赵老四,嘴唇嗫嚅了几下就没能发出声音来。
芳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萍水相逢、交浅言深,自己的举动在这个“离开雷锋”的年代,是多么的突兀!
可是自己不过是个不事稼穑的学生,每个月却花着父母给的二三百元的零花钱,出来旅游老妈还特意又叫哥哥给自己拿一千元备用。而这些辛辛苦苦在太阳底下干活、在土里刨食的农民们,却连五十元的救命钱都凑不出来!
想到这些,芳华的心情就难以平静,别说是二百元,就是五百元、一千元,只要是能救人,她都会倾尽所有地去帮助他们!
芳华对李玉平说:“别磨磨唧唧了!先救人!”
李玉平有点语无伦次了:“诶,这钱我们一定还的!”
然后又举着钱对卫生所的男医生说:“大夫,我们有钱了,可以救人了吧?”
那人这才说道:“把病人抬进来吧!”
卫生所很小,进门就是个小四合院,大概就二三间诊室兼治疗室,其实只相当于一个小门诊。
等病人被放在病床上后,那医生过来吩咐一个应该是护士的女孩子给病人量体温,准备扎液体。
这女孩子大概嫌天气热,并没穿工作服,只穿着碎花短袖和短裙。她似乎很不愿意靠近病人,一边皱着鼻子一边递给李玉平一根温度计,让他自己给病人量。
李玉平接过温度计,倒转了几下,问道:“这怎么量啊?”
小护士很不耐烦地说:“怎么那么笨啊?就把细的那头儿放在……”
一边的嘉辉伸手从李玉平手中拿过温度计:“大叔,让我来吧!”然后稳妥地把温度计放在病人腋窝下,并夹紧了病人的胳膊。
小护士一下子住了口,愣愣地看着嘉辉,直到嘉辉做完后起身,她才突然醒悟似的,转身去拿输液托盘了,一边走一边还不停地回头看嘉辉几眼。
芳华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小妞还有闲心看帅哥呢!
那小护士过来把输液瓶挂上,抓起病人的手臂正要输液,像是突然又被病人身上的汗臭熏到了似的,赶忙又跑回休息室,从工作服里摸出口罩戴上,才回来继续输液。
她这番磨蹭,可让芳华急得不行:这是抢救病人啊,您老要戴口罩,早干嘛去了?
好容易这护士开始扎针了,更是看得芳华鬼火冒。一针扎不进,两针扎不进,三针还扎不进!
芳华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她一把拉开小护士:“你闪开!让我来!”迅速拿起输液针,重新在病人手背上找了个血管,一针就扎进去了。
开始小护士被推开,还很不满:“诶,你干嘛呀你!你谁呀你!”甚至还想上来拉开芳华,还是嘉辉伸手一拦:“我同学就这急脾气,你让她试试吧!”
生长在乡下的小护士哪里见过这么好气质的人对她这么温柔地说过话,顿时脸都红了,嗯嗯啊啊地退到了一边。后来她见芳华的动作干净利落,有点佩服之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收拾东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