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那个死丫头又来了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她就是来骗吃骗喝的,你就是听不懂。算这丫头跑得快,下次让我逮到,看我怎么教训她!”
江氏回到家中,在院子里一边叉着腰,一边不甘心的说到。说完,看向坐在菊花旁的沈时宜,白嫩的手指指着沈时宜,“饭蒸上了吗?菜炒了没?还傻坐着干什么?等会儿你父亲回来,饭菜还没好,他若是发起火来打人,我可不拦着!”
沈时宜此时没有了早上的惊惶,她被母亲江氏指着,慢慢的起身,看着这个对自己疾言厉色的女人。
江氏以美貌被父亲沈兆坤看中,此时即便已经过去十多年,还是风韵犹存。皮肤是不同于普通农家女的瓷白肤色,身段儿婀娜,头发乌黑,只这三点,就让她从一众女人中脱颖而出,有了美貌的底子,即使没有读过书,没有气质加成,只是一双杏眼,便胜过天下九成女子。只是她可能是太过不修口德,所以下半张脸随着上了年纪,脸颊有些凹,有些刻薄相透出来,损害了她的美貌。
江氏被沈时宜看陌生人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慌乱了瞬间,脑子里闪过“中邪”两个字,嘴里却还是不饶人的呵斥着沈时宜,“看什么看!没见过你母亲我?还不快去做饭!”
沈时宜也不争辩,就从廊下绕过院子,往厨房去了。
见沈时宜乖乖听话,江氏松了一口气。沈时宜从小因为长得像祖母倍受婆婆宠爱,此时越长大,就越发的像,刚才看着自己不言不语的模样,让江氏想到了自己初次踏进沈家时婆婆的模样,就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你,好像能看穿人心却懒得搭理的样子。
江氏想到自己男人有一次酒醉后的话,沈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泥腿子出身,就因为娶了破落官家小姐的婆婆,才发了家,在城里有了绸缎庄。
又想到自从公婆去世,家里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的绸缎庄,想着前几日丈夫看着老二沈时宜,居然异想天开的觉得要不要让老二试试操持生意,说不定能像婆婆一般,把生意起死回生,江氏摇摇头,丈夫也是病急乱投医,即便婆婆真的有能耐,老二才多大?她能学几分婆婆的本事?
“嘿嘿,太太,太太今日回来的早。”
马氏从影壁墙后转出身,却不料碰到正看着沈时宜离去方向发呆的江氏,有些讪讪的说到。
江氏此时心思不在她身上,也知道马氏是个贯会偷奸耍滑的,若不是她工钱要的便宜,自己早就把她撵走了。
江氏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她赶紧去做饭。老二虽然对家务日渐熟练了些,但是灶台太高,锅铲太重,炒菜做饭她还是拿不起来。
马氏诧异今日太太怎么嘴下留情,饶过了她,却也不敢耽搁,沈家虽然落魄不少,但是从来不拖欠自己的工钱,自己还是赶紧去干活儿的好。
看着马氏匆匆赶往厨房,一向心里没什么主心骨的江氏难得的看着院中的菊花,想念起婆婆来。虽然在婆婆手底下受拘束,但是不用操心银钱。想着以前家里七八个下人伺候的好日子,串门子回来的江氏回到主屋,躺在侧间的软榻上一边歇息一边胡思乱想,“若是婆婆还在,她是万万没有这串门子回来就躺着的惬意日子,婆婆规矩大,除了午觉,白日里不许躺着。但是这想躺就躺的日子虽然好,却短了银钱。下次自家姐妹兄弟再来,自己都没有钱接济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江氏,难得的有些心事。
“哎!”
沈兆坤午时带着两个女儿回到家,坐到主屋的桌前便开始唉声叹气,他的两个女儿站在他跟前,都有些不敢触霉头。
“这是怎么了?”
侧间,软榻上迷糊了一会儿的江氏听到堂屋的动静,整理好头发出来,关心的问道。
沈兆坤回头,看到江氏鬓发微松,忍不住皱眉,“白日里就躺着,成什么样子!你在家倒是清闲,也不说做些家务,从欢翻过年都五岁了,该去大学堂了,你闲了也给从欢做身衣裳,让他上学时穿。”
沈从欢如今只在街头的范秀才跟前识字,有了基础,翻过年才好送到书院读书。
知道丈夫是心中烦闷,所以才找茬,江氏也不跟夫君犟着来,只温柔一笑,“我刚才想事情出了神,眯了一会儿,没躺。”
沈兆坤挑眉,自家娘子是个空有美貌却无心眼儿的,平日里做什么事只由着性子来,今日竟然还想事情?沈兆坤故意顺着江氏的话问下去,“你想什么事情出神,跟我说说。”
没想到江氏还真不是随口找的借口,而是正儿八经的坐到夫君跟前,还郑重的打发走两个女儿。
见江氏郑重,沈兆坤不由得坐直身子,莫不是真的有事?难道丈母娘家又过来要钱了?以前仨瓜俩枣的打发了就是,但是如今铺子里生意惨淡,怕是拿不出钱。这次,怕是要在丈母娘还有小舅子面前跌面子了。
沈兆坤有些苦恼的想着。
“当家的,你说过,自从婆婆下嫁,家里光景才一日好过一日。但是平日里又不见婆婆插手家里的生意,所以,你说婆婆是不是就是八字儿好,旺家?”
不妨媳妇儿说出这些话,沈兆坤愣了一下,才顺着江氏的说法想下去。
“也不能这么说。”沈兆坤有些迟疑,“我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跟父亲一起在铺子里忙活,后来是家里生意稳定下来,母亲才回到家中。想来,母亲也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才能让父亲张嘴闭嘴都是母亲的功劳。”
江氏撇撇嘴,“公公看婆婆,自然是什么都好,大小事情都要顺着婆婆来,可不是婆婆真有什么真本事。”
自家姐妹总是羡慕自己嫁的好,说夫君对她有多好,殊不知,公公对婆婆才是真的好,不然,也不能婆婆一场风寒去了,没多久,他也跟着走了。
“便是八字好又如何?母亲如今已然故去。”
沈兆坤说着,心下也有些难过。父母还在时,他只觉得父母总把自己当成孩子,什么事都不让自己当家做主。但是如今父母故去不满两年,他就充分体会到父母的好。有父母遮风挡雨,他才能安心的过自己的悠闲日子。但是如今父母不在了,需要自己撑死一个家,养活一大家子,他才体会到世事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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