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往他屁股上拍了几下,道:“这是皇阿玛给你的惩罚!”
父子两个笑成了一团,弘昼越发开心,胡乱地亲着雍正的脸,得意地大声道:“皇阿玛才没老,皇阿玛要陪弘昼玩儿!”
雍正咳嗽了几声,含笑道:“弘昼啊,皇阿玛不在了的话,你可是要好好地听着哥哥姐姐的话,不许顽皮,不许胡闹,仔细给你哥哥姐姐添烦恼。”
弘昼撅着嘴道:“才不要,弘昼要皇阿玛疼弘昼,还有额娘!”
他虽小,却不笨,听着皇阿玛的意思,似有不详,他才不要听!
雍正唇边带着叹息,抱着他在榻上玩闹,却也只能如此了,舍不得也要舍得,他是父亲,却不是神,总不能陪着儿女走过一生一世。
连他的玉儿,他都无法给予承诺,更何况还要陪着孩子?
黛玉下了朝还未进来,便听到父子两个笑语之声,不觉心中更是凄楚。
临到如今,往日的幸福,竟成了一场镜花水月,越发易碎起来。
李德全已陪着弘历往书房去处理政务,黛玉身边的贴心侍婢宜人可人媚人也早就趁着她们年纪正好的时候,许了人家打发出去了,自从进宫,十多年了,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信任使唤的人,自然更是形单影只。
黛玉抬头看着碧空,又见紫燕飞回,徘徊柳丝之下,都是景由心生,此时自己心中竟是一片寂寞凄凉,越发觉得这欣欣向荣也似笼罩一层忧愁。
“额娘,你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小梅子已经走到了黛玉身边。
这几年,经历了很多事情,允祥去了,星儿和月儿也都嫁了,月儿遂了心意嫁给了弘晖,不但将北方蒙古之患去了,更是一双神仙美眷。
至于星儿,黛玉苦笑了一会儿,唉,这个淘气的小丫头,纵然如今长大了,也让她这个额娘操心,偏生她也是倔脾气,年过二十未出嫁不说,还大咧咧地带着小娃儿漂泊江湖,就是不肯回来。
剩下的,就是小梅子了,很贴心,不像弘昼那样顽皮淘气。
黛玉凝望着小梅子,揽着她在怀里,笑道:“让额娘瞧瞧,额娘的乖女儿是不是又长高了。”盈盈水光浮上眼眶,越发心里安慰起来。
“额娘不用担忧,黄阿玛不会有事的。”慧性灵心的小梅子劝慰道。
黛玉闻言微微一呆,随即一声苦笑,她知道很多事情瞒不过这些聪明的儿女,当日也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们,只是,会好么?真的会好么?
桃花如雨,心乱如麻。
都说关心则乱,她也不会例外。
小梅子认真地看着黛玉,轻声道:“皇阿玛霸道得很,经常和我们抢额娘,他怎么舍得留下额娘一个人呢?不会舍得的,恶念会与阿玛白头偕老的。”
黛玉眼里含着丝丝的水色,抚摸着女儿的头,低语道:“额娘就承小梅子的吉言了。”她也希望如此,可是她却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怕到最后的失望,重得她承受不住。
小梅子反手抱着黛玉的腰,撒娇道:“额娘放心罢,皇阿玛要是敢抛弃额娘,小梅子头一个对他挥拳头,才不管他是不是小梅子的皇阿玛呢!”
“其实,皇额娘的一生,是天底下所有女人中最幸福的,这一生都是无怨无悔的,人生都圆满了,也并不缺什么。”
黛玉长叹道,可是话语里的落寞却也让小梅子明白。
皇阿玛与皇额娘,生活了近四十个年头,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天底下,也就只有她的皇阿玛为自己养了一个小妻子罢了,这样的情,亲情,爱情,各种的情,都浓密得化不开了,当然也不会抛开。
与女儿缓缓进了养心殿里,看到弘历还要吵着骑马,双手巴在雍正身上嚷嚷着,黛玉嗔道:“弘昼,下来,别累着你阿玛。”
弘昼不甘不愿地爬下了龙榻,扑到了黛玉怀里,笑道:“额娘,皇阿玛偷吃了弘昼的红莓,不然,就是偷吃了额娘的小嘴。”
皇阿玛臭臭的,都是苦苦的药味儿,还是皇额娘好啊,香香的。
说得小梅子十分好笑,忙扯了他的手道:“姐姐带你出去玩儿。”
眼里也泛着一丝担忧伤心之意,却不敢让父母看到。
人在世,生老病死是轮回,她虽小,却也看惯了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可怕的,她怕的,却是皇阿玛去了,皇额娘也没有生留之意。
黛玉却是心中不由得一沉,这么说,四哥又吐血了?
好在小梅子带着淘气的弘昼出去了,黛玉坐在雍正床边不说话。
张望着室内,也不见有琴松,看来,他的确是认为四哥是病入膏肓了。
雍正神色浅浅的,平和又安详,穿过帘影轻唤道:“玉儿!”
黛玉却没有回到,虽然坐在龙榻上,眼睛却是望向窗外,声音似是低喃如风中清歌:“我已经陪着弘历去上朝了,他很像皇阿玛,与你相比,他温润,而你刚硬,他很会做人,也懂得何谓帝王谋术,让群臣对他服服帖帖。”
雍正身上只穿着明黄的睡袍,眼神似带着一丝霸气,脸上却隐隐有些骄傲的神采:“那是当然,那是你和我的儿子,是我雍正大帝的儿子!”
病弱之下,墨色双眉飞扬入鬓,那神采也越发飞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