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即使大去了,那么,她也没有遗憾了,儿孙们,多幸福啊?
月儿拉着星儿的手,姐妹两个一别经年,如今见面,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姐姐在蒙古,弘晖哥哥可疼你?”到底是姐妹,先问她幸福。
月儿看了一旁没人理的弘晖,掩口一笑,目光流转,道:“父汗可是极护着我的,又有阿穆姨时常来陪着我,阿穆姨那性子,谁敢得罪的?他倒是受了不少气,我可悠然自在着的。”
弘晖听了月儿的话也不恼,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星儿得意地道:“那是,阿穆姨那性子,原就是暴烈,可没人敢得罪。”
每一个人,都很幸福,这就够了,哪怕是老人了,也能得到幸福。
黛玉坐在椅子上喂着小宝贝吃牛乳,听了这话,抬头看着弘晖,他们都是自己的儿女,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那么,她一生的心事也算是完了。
月儿笑道:“星儿也是幸福的。”
听了月儿这话,星儿脸上有些红晕,不掩她天生的婉转和风流,目光中亦流露出一些憧憬来,想来那鬼狂确是极疼惜她的。
那鬼狂倒也是急性子的人,唯恐黛玉反悔,不等伤好,便要成亲。
弘晖不觉取笑道:“你急什么?皇额娘的话,原是从没反悔过的。”
鬼狂腿上的伤很重,好些日子了,如今也算只是能勉强站起而已。
抬头看着弘晖,又望着弘历,再低头看着怀里的乖儿子,鬼狂淡淡地道:“阿星原就是我的妻子,我也并不怕什么,只是如今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总是要称了她的心意才好。”
到底是鬼狂,为人精明之极,虽不曾听到什么事情,却已猜测出了黛玉的心意,她亦想早着看到星儿披上那美丽的嫁衣,由她亲手送上花轿。
五天之后,星公主大婚的消息如雪花一般飞向了京城各处。
星儿终于在皇宫之中,披上了庄重喜气的凤冠霞帔。
黛玉吩咐人打扫了景阳宫,做鬼狂娶星儿的新房,张罗得极是细致周全。
“额娘,女儿舍不得你!”星儿咬了咬红润的嘴唇,眼里带着些泪。
黛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徐徐笑道:“傻丫头,那是你一生的幸福,额娘欢喜都来不及,怎么能耽误了你呢?不舍,哪里有得呢?人生不过就这么些时日,幸福是什么?谁都是不能以一言而定论,唯独自己经历了,懂得了,才知道何为幸福。星儿,你天生的性子就是太过倔强了,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额娘只告诉你一句话,万事,依着性子,也要多为鬼狂想一些。跪荆请罪,伤在他身上,还是痛在你的心上,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
星儿听了,低着头,想着往事,有些惭愧,好多事情,都是她太任性。
抬头时,已经是灿然一笑,宛若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辉。
“额娘,女儿知道了,也一定会幸福的!”
黛玉也是一笑,笑里却带着泪,只要大家伙儿,幸福就好啊!
星儿拜别了父母,黛玉在笑,雍正脸上也是和蔼的笑,咳嗽了两声,对鬼狂道:“鬼狂,看在你和鬼影一样的姓氏上,少不得朕对你和蔼可亲些,省的豆豆讨厌朕。朕将女儿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鬼影一旁与允礼允禄都是无声地笑着,弘晖弘历等人也都是笑容满面。
鬼狂虽仍旧有些肃然,可是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喜气,这一回,是他第二次拜堂成亲了呢,而且新娘仍旧是同一个人,是他最心爱的妻子,朗声道:“皇阿玛放心,鬼狂终生不会负阿星一分。”
红红的丝绸,连着他们两个人的手,让黛玉有些羡慕,道:“真好!”
雍正侧头看着盛装打扮的黛玉,烛光下,她比新娘还美。
止不住的痰气涌向喉间,一股血腥味道散在口中,雍正含笑望着因星儿大婚而举办的喜宴,道:“朕今日公主出家,各位爱卿随意欢度。”
“臣等谢主隆恩。”群臣也染了些喜气,喝了些酒,大着舌头。
趁着无人留意的时候,黛玉亦与各位亲王福晋格格们寒暄,雍正扶着李德全的手,深深地看了一眼热闹的喜宴,缓缓走回了养心殿。
黛玉却恍然未觉,可是等雍正走了不到片刻工夫,她便向诸位福晋笑了笑,揉着额角道:“出嫁了女儿,竟是这般辛苦,当日里月儿出嫁,本宫倒是不曾觉得。各位福晋只管用吧,本宫出去走走。”
几位机灵些的福晋早瞧见雍正离开了,素知黛玉与雍正夫妻情深,便忙满口笑道:“娘娘不用如此生分,娘娘既然累了,就歇息一会儿便是。”
黛玉吩咐敦儿照应着,便走了出去。
大清皇室成婚,原是在晚上,天上的星子越发亮晶晶的。
黛玉走出来,便往养心殿赶去,花盆底在青石砖地上清脆地响着。
穿过珠帘,她便叫唤道:“四哥,四哥!”
褪去厚重的朝服华裳,里面却是那一袭玄色衣衫,裙摆在风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