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为彼此着想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为彼此着想了,却谁知,这些,都不能阻碍他们。
枉自蹉跎了三十几年的光阴,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却都在彼此的思念下如白驹过隙。
茅舍外秋风萧瑟,吹动桃枝乱颤,卷起那一层层的落叶残枝,却是让人倍感悲伤、凄凉。
听到茅舍中哭声转小,却是喈喈细语轻喃,似是诉说别来想念,黛玉与胤禛并肩在屋外相候,倾听着南宫风的哭声、笑声、欢喜悲痛之声,方知道这个看似坚强的婆婆,其实,有一颗比谁都稚弱的心,双眸不禁珠泪滚滚,朦胧生雾。
将黛玉拥进怀中,一同分享着温暖的披风,胤禛眼中也闪着一丝淡淡的凄惶。
黛玉柔声叹息,如枯叶坠地生悲,可是却又带了一丝喜色,为上官瑾瑜和南宫风这一对历经坎坷的夫妻。
“玉儿,我们先回避吧,他们老两口这么些年没见了,定然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的,瞧你,也别叹息哭泣了,皱着脸皱着眉头的模样真是难看,难道要给我生个小老太婆或者小老头么?”毕竟有身孕的女子,不能太过伤悲,不然对孩子也不好。
黛玉不禁破题一笑,娇嗔满面:“就算是生了个小老头或是小老太婆,那也是你的儿子女儿!”
伸手情不自禁地抚着小腹,脸上爱怜横溢,低喃道:“女儿,你可要在额娘的肚子里乖乖的知道不知道?你阿玛嫌弃咱们娘儿两个了,等你出来,要替额娘出气哟!”
胤禛不禁有些失笑,低头与黛玉同看那怀着宝宝的小腹,忽然发觉,自己,比父母都是幸福得多。
人生,求的是什么呢?荣华富贵?两情不渝?
该当是后者吧?荣华富贵总是转瞬成空,坚贞不渝却是千古传诵。
才转过身想回南宫家去,却见南宫风开门出来,红通通的鼻子竟如同小萝卜一般,霎时可爱。
黛玉忍不住轻轻一笑,此时方知道娘亲与南宫风相似到了什么地步,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见到黛玉脸色,南宫风神色亦是似羞似嗔,素手摸着鼻子道:“玉儿,你瞧什么呢?快些儿进来,我方才听说,你们要过继你肚子里的孩子给上官家?怎么这样突然就决定了?”
黛玉含笑道:“并没有什么突然的,只是觉得,有弘历和弘晖就足够了,先生落得如此,焉知不是娘亲的过呢?我身为娘亲的女儿,很是该当照顾先生和婆婆,只不过,肚子里若是个女娃儿,俏皮些才好,到时候也是有婆婆忙的了。”
南宫风心里感激黛玉的体贴,却硬是道:“谁说你娘亲有过了?她原是平平静静过着自己的日子罢了!再说了,你可要记住,这是你自己愿意的,别到时候瞧见我的小外孙女生得玉雪可爱你就又反悔不给我们了。”
说到这里,黛玉倒是不与南宫风嬉笑了,郑重地道:“我虽是女子,可也是说话算话的,懂得什么叫做一言九鼎。只是,别到时候婆婆嫌我女儿絮烦就是了。”
言谈之间,竟是都将肚子里的宝宝当做女儿了,看来这个小宝宝生来也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走进茅舍中坐下,瞧见上官瑾瑜胸前衣衫上斑驳的泪痕,黛玉忍不住埋在胤禛怀里偷笑了一番。
如此一来,南宫风倒是有些尴尬,气咻咻地瞪了黛玉一眼,脸上飞红,如同染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却更让上官瑾瑜爱怜之意大起,冲淡了重聚的悲伤和深秋的凄冷。
南宫风抓起手帕与上官瑾瑜擦拭,一面嗔道:“玉儿,再叫我瞧见你的牙齿,要让禛儿打你了!”
黛玉忙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抿嘴笑道:“是,婆婆,今儿个你瞧不见我的牙齿。”
回眸看着依然沉静内敛的胤禛:“四哥,我很乖的,很孝顺婆婆,很听话的,婆婆不是恶婆婆,我可也不是刁钻媳妇,你可不能打我的,不然我家的小包子小馒头可是要跟你急!”
说得上官瑾瑜与南宫风都笑了起来,可是心里却也深深地喜爱起黛玉的千伶百俐。
这般晶莹剔透玲珑七窍的女子,天底下就只有她一个罢了,看似清冷孤傲,可是却有一颗体贴又真诚的心。
南宫风轻叹道:“如今,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林姐夫可真是老谋深算!”
黛玉一缕笑意横生,香溢满室:“婆婆这话我倒是很赞同,只怕,就是皇阿玛也被他老人家玩弄在股掌之间。”
听黛玉提起康熙,南宫风隐隐还有三分恨意,可是却随即就散了,叹息道:“那老头子,不过也就是个可怜虫!一堆的儿子斗得你死我活,最终便宜还是落在我儿子身上!”
说着双目望着上官瑾瑜,脸上浓浓的都是不减丝毫的爱意。
上官瑾瑜缓缓地点头,对康熙的恨意早已不在,柔声对南宫风道:“风儿,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如海兄既然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们不应让恨意萦绕心中,因为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弥补这三十几年的分离。我会带着你走编千山万水,去看各处妖娆桃花,完成当年我们没有走完的路。”
南宫风笑着点点头,目光流转,水光潋滟,淡淡的烛光映照,脸容如玉,笑如花开。
人生不是活在恨意中的,既然如此,那么便把握好他们现在的时光,但愿能比翼双飞于山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