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冉听着萧瑾枫所说,心下一紧,“你的意思是说……”
萧瑾枫见她明白了,微微点头。
公输冉顿时轻咬下唇。
虽然她不想那样想,但听苏合香描述过陆家之前那位原配,她心里便有种猜想,面婆婆……会不会就是那位原配?当然,这个想法貌似很是异想天开,天下姓陆的人家多了,精通面食的也不能说没有,面婆婆只留下块玉佩,未必就是真的同京城这个陆家有关系。但,不管这个念头有多突兀,却仿佛泥鳅一般钻进了公输冉的脑海里,无法驱逐。
若是她想得多了,倒也还罢了,可,若是事情真的如此呢?
听苏合香所言,陆家夫人是多年前便病逝了,可实际上,她却没有死,而是隐姓埋名,生活在了那样偏僻的一个村落里,若说这其中没有天大的隐情,又怎么可能呢?
面婆婆对她公输冉好歹有一份教导之情,在最后的时日里,她令她体味到了难得的关爱,甚至在最后,还那样信任的将玉佩交给了她……既然接过了玉佩,公输冉自认便无法撒手不管。
面婆婆不是陆家夫人倒也罢了,她日后再想办法查找她真正的家人,若真是陆家人,那她自然要为面婆婆讨一个公道!
公输冉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如果,如果面婆婆真的是陆家那位‘早逝’的正室夫人,那我少不得要把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才行!”
萧瑾枫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虽然他想不起来那位面婆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但能够被阿冉这样记在心上,想必是对她很好的,这点事情,他自然是要帮她的!
“放心,这件事我会吩咐下面的人查查看,只不过事情过去的有些久,当年那些人不知还能否找到。不过,相信这件事情,若是其中含有冤屈,那最终是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公输冉却没有他这样乐观,反而低声无奈的道:“不是所有冤屈都一定能够水落石出的,如今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萧瑾枫皱了皱眉头,半晌道:“你怎么了?这样都不像你了!”
他迟疑着寻思,是不是因为公输家的事,他这边迟迟没有向她说起,以至她失了信心。但其实,他的调查已经有了进展,没有说出来,只是怕她太过激动,反而无法冷静下来,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目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想着再稍等等再同她提。
不过现下看来,倒是让她失望了。
萧瑾枫犹豫着道:“若是因为你家里的事,大可……”
“是我一时失言了!”还没说完的话,被公输冉轻声打断了,她打起精神,冲他一笑,接着道:“我只是偶尔情绪低落,这份丧气实在要不得!还是你说的对,只要有心,一定能够将这份冤屈洗刷干净!我相信你,你也莫要有太大压力,报仇一事,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你还有公务要顾……我有的是耐心,相信
一定可以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不管是我公输家的冤屈,还是面婆婆可能有的冤屈!”
萧瑾枫张了张嘴,最后又无奈的闭上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倒不好再多言。
公输冉的心情他能够理解,念头在心中转了转,他到底还是没有现在说出来关于复仇的进展,还是等真正能够确定下来,再同她坦言吧,否则,万一事有纰漏,她只怕会更加失望。
萧瑾枫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拥住了心爱的妻子,他希望他的怀抱,能够稍稍平息她心中的愤恨与仇怨。
仇,是要报的,但人不能一直生活在仇恨里。
她有他,有长安,还有整个萧家,他们都是站在她身边的!
公输冉倚在萧瑾枫的怀里,不是不明白他的用心安慰,只不过,她现在想到的,却不是今世,而是前世的事情。
这一世,她好歹有他帮着,还有机会去洗清公输家的冤屈,可上一次,她早早死去,公输家的仇恨随着她这个公输家最后一人的逝去,只怕也是任由时光湮灭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洗清冤屈呢!
那一世,想必父母兄长到了地下,都是对她极为失望的吧!
尤其是兄长,为了救她而甘愿自己以身挡灾,却救出她这样软弱无能的妹妹,不能为家族昭雪,何等的窝囊!
现下想来,她都觉得心头像是在被虫蚁啃噬,一片片密密麻麻的痛!
再不会了!
公输冉目光中仿佛凝结了千年不化的寒冰,她怔怔的看向虚无之处,眼前尽是一片鲜艳的,血淋淋的火光!
这晚,公输冉数次在噩梦中被惊醒。
梦里都是一片片的火焰,卷起的飞尘,那都是家人的骨灰,如同一层层无法化解的执念,向她席卷而来!
在她又一次睁开眼睛后,她再也睡不着了,轻悄的起身,她来到外间,腿还发着软,她跌坐在桌前。壶里的水已凉,有些发冰,她也不在意,直接倒了一杯喝下。
冰冷的水流进身体里,令她发颤的心头稍稍平稳。
长长舒了口气,她勉强略微安定。
窗外已是微微泛着晨曦之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内来。
泛着青的晨光,如同蒙着一层愁怨的薄雾,重重的压在人的心头。
没能报仇的日子,公输冉一直睡的不好,但今晚算是最严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