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行文松了握着的手,眉头高高挑起:“方才可是说了‘走’字?”
青篱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良久,才压低了声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先生,青篱已定下离期……”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为自己加劲儿一般,再开口时,声音略略提高:“十月初一!”
岳行文眉头剧烈抽动,淡然无波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定定的盯着眼前垂首而立却又透着十分坚持的小小身影,眼中的怒气越聚越浓,却极力隐忍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首盯着远处的人流灯火,疑视良久,合上双眼,再睁眼时,那眼中的怒意已经散去,只是神色比平日更加淡漠,低头淡淡冲着青篱道:“既你连日子都定下了,还与为师说什么……”
那声音淡得如从天边传来的一声叹息。
等待良久,没有训斥,没有惊讶。只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青篱的心似是突然被掏空了一般,霎时连灵魂都变得空无可依。一时间怔忡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传来轻微的触感,一个温凉的物件在脸上轻轻的移动。
垂下眼睑。一双白晰修长的手闯入眼中,吓得她一个激凌回过神来。
岳行文指尖挑着一滴晶莹的泪水,眉头紧紧皱起:“出府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着的,这会子又怎么了?”
青篱连忙扯了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强笑道:“先生,青篱真是个没出息的,想到很快能出府,高兴成这般模样……叫先生笑话了……”
说着逃似的向前奔去。岳行文望着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一把拉起她的手,轻轻的牵着,随着的她的步速一言不发的走着。良久,才淡淡轻声道:“即是有不舍,那便不走了罢……”
青篱闻言苦笑,紧了紧被拉着的那只手,不言不语,只是低头赶路。
缓行良久,夜似乎深了,街上的行人极少,四周安静至极,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细微的脚步声。
初秋的夜。微凉的风,拂平两人都有些不平静的心情。
岳行文再一次轻声问道:“既是有不舍,那便不走了,可好?”
青篱抬起头,眼神明亮清澈坚定,微笑着,似是梦呓一般轻语:“先生,青篱好不容易才做下的这个决定,就让我去试试吧……不管前路如何,不试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总会在这深宅大院中时时刻刻想象着外面的景致呢……”
岳行文凝视良久。轻叹一声:“罢了,你即一门心思想走,为师助你走便是……可是累了?”
青篱早已双腿发胀,脚板疼痛不已,见他问,还是果断的连连摇头。
岳行文在她额上轻弹,带着浓浓的无奈,“还是这般死犟的脾气。”说着背对她蹲了下来“为师背你!”
青篱盯着那略有些消瘦的背,脑中纠结片刻,便伏了上去。一边面嘴里嘟哝:“先生即是这般将功赎罪,青篱便原谅你了。”
岳行文轻笑一声,直起身子,行了几步,才头也不回的轻声道:“为师需赎何罪?”
青篱正感叹这人肉自行车的稳健舒适,听了这话,手臂一紧:“先生不是明知故问么?大姐姐回去指不定怎么哭诉呢。唉,都是先生招的烂桃花惹的祸……”
岳行文拍了拍她紧着的手臂,青篱嘿嘿一笑,手上用劲儿,往上爬了爬,这才微松了手臂。
岳行文待她停下,这才道:“若是应付不来,为师替你应付如何?”
青篱微微一愣,随即道:“先生,不用的。省得她日后更记恨你。”
将下巴搁在那人的背上,沉默半晌才道:“张姨娘的事儿还请先生尽快帮我查一下。我总觉她不似是那种会将这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辈子埋在心底之人。……苏府的旁人我管不着,做了孽的人,自然要还债的……我要保住姨娘。莫说这债与我们母女不相干,就是相干,也不是她能动得的!”说到最后语气已是孩子般的赌气。
岳行文微微点头应了,轻笑:“就如你所言,即便这债该你还,也不还她,可好?”
青篱又皱眉咕哝道:“还有那张凤娇,哼,我回便扎个小人,天天烧香念经。保佑她嫁于最不成器的皇子王爷……”
岳行文微微一愣,轻笑道:“为师何时教过你这些恶毒的心思?……你倒是个会打人七寸的。就如你所言,让她嫁于最不成器的皇子王爷……”
发泄完心中的不满,顿时觉得心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将脸贴在他不甚宽厚的背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夜似乎已深,四周极静,偶尔会窜出一两只野猫来,沿着路边快速跑过消失。
一股困意涌来,眼皮渐渐有些沉重。将睡欲睡之际,耳边传来那人似乎是自言自语的淡然声音“为师在苏府教书一日,便能护你一日……”
分不清此时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却让她极为安心,忍不住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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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县主别的青篱,拉着沐轩宇直往桥头奔去,好容易找到一个人少地缓的地方,神色正重虔诚的将三盏大红莲花河灯放入河中,目送河灯离去时,口中还念念有辞。
沐轩宇立在一旁,俊朗的面孔不似往日那般明朗,眉头微皱,目光停留在河水的中某一处,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又似是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