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悟过来,当即便拿着这枚木炭,从另一边门走了出去。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把戏,毛笔的狼毫太软,在纸上一写,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若是用削尖的木炭,在几张纸上写,不论他有多遮遮掩掩,把最上边的纸一收,笔迹还是会映在下方的纸上。
这些人从来不曾用炭笔,又一心只想瞧万源源的芳颜,把字一写完,都急急忙忙折起藏于袖中,根本就没有想过剩下的纸上早已经留下了痕迹。
杨坚只需要令女仆把剩下的纸捧到我面前来,我便可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各位,各位,万姑娘说啦,一天只能猜十个字,若是今天没机会给万姑娘猜的公子,明天赶早。”鸨母忙得热火朝天,嗓子都有些喊破了,“还剩下最后两个。不知道……”
话音未落,就有无数人把手举得老高,恨不能跳起来。
“我出五十两。”
“我出一百两!”
“……”鸨母根本就没有发言竞价,其他人就自发地开始报价钱了。物以稀为贵,十个本来就少,何况现在只剩下唯二的两个名额,人下意识地就会拍卖起来。
鸨母也没有想到会群情激昂到这样,听到那越报越高的数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最后,以三百七十两的高价拍下了倒数第二次机会。
然而,这毕竟只是一次敲门砖当炮灰的机会。花大把银子抢下这个机会的公子哥儿,举着木炭苦思冥想了许久,也实在不确定自己写下什么字,能令我猜不着。
过了好久,他才在众人的催促下,喊了声,“写好了。请万姑娘猜吧!”
我拎着那张白纸对光看了好久,愣是没看出有任何的痕迹。杨坚也随手拿过来,用手摸了好半天,光洁平整,没有任何的痕迹。
我和他对视一眼,忽然间都笑了。于是我走出去,向着那位一掷百金的豪客笑道:“公子想了这么久,为何一个字也不写?”
其余人沉寂了半天,这才同时反应过来,一齐哈哈嘲笑起来,原来这位公子哥儿想了许久,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于是干脆什么也不写,把纸一折揣入怀里。那公子被众人嘲笑,脸顿时就红了,只朝我这边作了一揖,“小姐真是厉害。”当即就灰溜溜地逃出门去。
鸨母白得了几百两银子,眼都笑成一条直线了,“还有最后一个名额……有谁要来试试!”她这一叫嚷,底下只是瞬间的沉寂,立马就又有人跃跃欲试,眼看着新一轮的竞价就要开始,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我来试一试,倘若姑娘能猜中,我就把脑袋锯下来给姑娘当凳子坐!”
这突兀的声音极不和谐,大厅一下子就鸦雀无声,我和所有人一样,循着声音来自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男子头戴毡帽,稳稳地坐在桌后,双目炯炯地朝我望来。
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相貌并不出众,衣着也十分普通,但那双眼睛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人群中瞧上一眼,就能把他和其余的嫖客区分开来。他身上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气势,即使他再收敛也能让我感觉到,他绝非一个凡夫俗子路人甲。
“若姑娘能猜中我写的字,我马上就把头锯下来,若姑娘猜不中,那就请姑娘揭开面纱,让在座诸位都一睹姑娘的绝世容颜,各位意下如何?”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立马欢呼起来,因为倘若我猜不中,他们就都能瞧见我的容貌,这本来就是他们所想的;倘若我猜中了,这个人信口开河之下说要把头锯下来,这也是一件值得围观的趣事,大家何乐而不为?
于是,一呼百应,所有人都不再跟此人抢夺,全部都朝他让出道来,鸨母没有得到银子,有些悻悻的,却也不得不把白纸送到了那个人的手里边。
那人将白纸拿在手上,两面敲了敲,嘴角向上撇了撇,朝我冷笑道:“这就是天下第一名姬?我还真是要见识见识了。”
我看他的神情,心下一凛,此人果然不同,他刚才抖纸的动作,分明就是告诉我,他早就把我那点小把戏猜到了。
面纱遮挡着我的脸,他看不见我的脸色,我只能硬着头皮,以平静的口吻向他说道:“那小女子就恭候公子,但愿公子不会令人失望。”
我转身进了房间,一进去就瞧见杨坚正在窗户边偷看那个人,我小声问道:“公子可认识那个人?”
杨坚摇了摇头,面色也十分凝重,“我看这个人不简单。”
我点头道:“何止不简单,我看他是成心想捣乱了。倘若被他当众拆穿,万源源这个身份恐怕就用不了了。也不知会不会打草惊蛇。”
杨坚也是一样的担心,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我不禁拉住他,“公子意欲何为?”
杨坚目露凶光,“我去瞧一瞧,以防这个家伙做些什么。”他说着,便将一把短匕首藏于袖中,这就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