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菜!”从厨房出来一手拿着大勺,一手端着盘子的老板不耐烦的教训沉迷电视的老板娘,“成天就知道看电视,活都不干了?外头那桌的,记着他还有瓶啤酒。”
“也得有活干啊。大半夜的,外头就开了两桌。我不看电视打发时间,我还能干什么啊?”老板娘嘟囔着放下手里刚炒好的鱼香肉丝,放下的动作十分不客气,像是把气撒在了盘子上,“你的菜。”
桌边垂头坐着的人没有抬起头来,“我还有瓶酒。”
“这就来!”老板娘敷衍答应着,进屋拿酒出来的时候又被电视机给吸引住。主持人打趣着电视里的年轻小伙,“报了年龄身高和学校,怎么就忘记介绍自己叫什么了?”
“啊!第一次上节目有些紧张。我叫白欣然。”
“欣然,你窜红的速度让人难以想象啊,好像没什么蛰伏期,一出道就红了啊。你进娱乐圈的契机是什么?”
“啊,那天我从学校逃课出去玩,嘿嘿,大家可不要学我啊。路上有个人一直跟着我,和我说他是星探,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呢,可他锲而不舍的跟着我,我差点都报警了。”电视上略显生涩的年轻人憨笑着长篇介绍起自己被人挖掘的故事。
“哼。就他?长得还没我好看。说的这么天真无邪,还不是背后有人捧。”
宁非没理会隔壁桌对电视上人的不屑。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这盘鱼香肉丝渐渐没了热气,抬起头来向老板娘招手,“我的酒。”老板娘慌张过来放下酒连句抱歉都没和宁非说就又跑回了电视前。宁非满不在意的拿起筷子翘起了啤酒盖,啤酒盖弹起的力道不小,在地上碰两下,落到了隔壁桌人的脚下。
宁非淡漠看了一眼弹走的啤酒盖,撩起眼皮看一眼隔壁桌的人,是那个对电视里的年轻小伙嗤之以鼻的人,他问宁非,“你说我是比他长得好看吧?”
宁非没理,仰头吹起了啤酒瓶,连沫儿一起马虎的喝着,不去管酒怎么流了一脖子。他的眼睛紧盯着电视上介绍完自己,低头憨笑的人。啤酒瓶被重重放下,宁非垂头伸手,用手背抹了嘴角,发痴的笑了。
自己怎么会那么傻,怎么就会相信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宁非被人设计了,被那个放债的人设计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宁家私生子的身份,不满足他妈欠下的这点利钱,总觉得还可以从宁非身上敲一笔大的,于是调查了宁非升学资料,找人过来一起演了那一场送自己进娱乐圈的戏。现在宁非身上背的债更重了。
宁非被自己的梦想给耍了,在梦想面前谁都没有理智,像是被传销洗脑,一个劲儿的想要一本万利,总以为自己是幸运翻身的那一个。然而事实告诉你,相信梦想的人和进传销的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傻子好骗。宁非看着电视上的人干笑两声。
身旁的椅子被拉响,是刚刚隔壁桌和自己搭话的人坐过来了,脸皮极其厚的要求他,“请我喝啤酒。”
“没钱,滚开。”
“你不像没钱的样子。”
宁非扭头眯眼看着他,“是,我有很多钱,那些钱都变成了债。你要吗?”
“妈的,出师不利。”身旁的人突然口出脏话,抢过宁非手里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宁非没和他计较,只等他喝完就走,宁非好徒一个清静。然而事与愿违,喝完酒的人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悲惨,“原本看你感觉还不错,心想搭上了你我今晚可以不用去卖。呵呵,你知道吗?我是出来卖的,只要价钱合适不管对方什么人都得去睡。”
宁非看着身旁的人仰头吸了吸鼻子,再出口的声音怎么都掩不住的心酸,“今晚的猪头是第三次点我了。他很有钱,可你知道吗?他也是个变态,最喜欢看我痛苦的和他求饶。他今晚不知道从哪儿带来的玩意,看着像是要捅破我的肚子。我实在受不了用台灯打破他的头逃出来了。”
“和我说这个干嘛?”宁非最烦别人和自己聊过去,因为他连自己的人生都负担不起怎么去开解别人。这个时候他只会想到林趯,可越想林趯,宁非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因为他没脸回去找林趯了。
“我叫水鑫,水性杨花的水,三金鑫,因为算命的说我命中缺金。你叫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宁非回绝的太过干脆利落让水鑫伸出来的手讪讪收回了。
“我就要死了。可惜死前遇见了你,原本还以为会在深夜遇见一个稍微能安慰我下的人,没想到遇到你这一块铁板。”
宁非没问水鑫为什么他就要死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怯怯走过来的人吸引。
“老板有馒头卖吗?”
“没有。我们这儿是大排档,哪来的馒头卖。要不你随意点个菜,我给你做成盖浇饭。”
“不用,不用。”
“唉,我们这儿物美价廉的很,菜我给你做大份你点一个吧。”
宁非看着那人揪紧了衣角,低头窘迫的说着,“我没钱。原本想五毛钱买个馒头垫肚子的。”
老板娘收回了热情,转头继续看着电视,似乎刚刚的对话不曾发生过。
“唉。”宁非出声叫了他,站着不停扭衣角的人红脸抬头看了眼宁非,抬脚尴尬的要走,宁非叫住了他,推了推自己面前的鱼香肉丝,“这个我没吃过。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