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江泽抬头看一眼宁非离开的方向,可是到底他经历了什么才会早早成熟起来呢?又到底那个人有着什么样的分量让宁非忘记了自己的成熟变得莽撞呢?
这么多年他们一起过来,可宁非却始终没提过。
林趯第二天又没被闹钟喊起,随意洗漱了两把冲出了门,两步一跨下了台阶,气喘吁吁连跳带跑的到了一楼来,虽然快要迟到,可还是在看到昨晚被自己推回来锁在楼道的自行车而顿了顿脚。
就住在他楼下,早起赶去路边菜摊的大婶挎着篮子进到楼里来,看见这辆自行车一撇嘴,“真是的,地方本来就小,怎么还摆了辆自行车在这儿。”
林趯当没听到,做贼心虚的低着头弯着腰跑出了楼道。
昨晚又把车给推了回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把这自行车往哪儿放,他住顶层阁楼呢,总不至于把车扛上去。林趯是从小住惯了带院子的独栋洋房的,对这种老式筒子楼的邻里规矩一点都不了解,刚住进来的时候遭了不少的罪,楼下大婶开窗骂他动静大了,骂他厕所漏水了,林趯只静默抱着枕头窝在床角,一点都不敢出声反驳。
“啊。”林趯停住了脚步,回头往黑漆漆的楼道里看一眼,“想起来这大婶最近怎么没动静了?”林趯感觉楼下骂自己的频率变少了。翻着眼睛一想,好像是因为那次遇到宁非被宁非吼了一嗓子之后,林趯的生活就变得清静了许多。
林趯嘻嘻笑了两声,有点捡到小便宜的痛快感,笑完晃着手臂蹦跳着走在日常上班路上,早没了要迟到的紧迫感,和从楼里出来欢快跳着要往公园里去的孩童看着没什么差别。
“哎呦。”
跑在林趯前头的小孩脚尖踢到石头,直接被磕趴在地。林趯赶忙上前叉着小孩的腋窝给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拍了拍他沾灰的衣裳问着,“你怎么样?没事吧。”
孩子倒是皮实,惦着公园里的滑梯秋千连句谢谢都没有撇开林趯的手就往公园里跑。
“嗳,你的东西!”
听到林趯提醒,小孩脚下一个急刹带起地上的灰,身子都没站稳又赶忙回过头来捡起从自己口袋里掉出一地的小玩意。蹲在地上的林趯只觉得眼前被带起了灰,咳嗽两下再抬头时就已经没看到了人。
林趯低头看了看地上遗留的彩色糖纸,是小卖部里五毛钱一把的玻璃糖上裹着的那种透明糖纸,说是透明却奇怪的能被太阳照的流光溢彩起来,孩子都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不管糖好不好吃,总时不时的买上一把,把糖纸给收集起来。
林趯虽然总对自己对别人强调自己十八岁是成人了,其实还是有点幼稚贪玩,所以他看着这一地的彩色糖纸,笑着捡起一张,把皱皱巴巴的糖纸对准了阳光,太阳被蒙上了彩色的纱,天空变成了自己胡乱涂过的图画本。林趯看着笑的眯弯了眼,然后觉得拢在糖纸里的光像快乐园里的灯。
是同样迷惑人心的五颜六色。林趯笑弯的眼睛展了开来,懵然看着映在糖纸上的光,光里出现了宁非的脸,是他第一次去快乐园时看到宁非登台的样子,罩在强烈的舞台灯光下,唱一首动人的歌,让人觉得精彩的不是舞台灯光,音效伴凑,精彩的就只是他。
“宁非,你为什么不唱了呢?”林趯对着糖纸自言自语着,回答他的是强烈的眼光。林趯被刺了眼,回神过来看到当空明晃的太阳,这才大叫着起身,“槽了,槽了!我要迟到了!”
果不其然,林趯迟到了。虽然没被骂,可他还是遭到了三位师傅的调侃。
“林趯,是不是昨晚想小姑娘想的睡不着啊。”
“是不是觉得春天刚到却很热啊。”
“是不是觉得有人抱着睡会睡的踏实些啊。”
林趯被说红了耳朵,三位师傅仍旧也不放过他,“林趯你知道吗,中医里有个说法,耳通肾,你这会儿红了耳朵,说明……”三位师傅互看一眼,然后带着挑逗的眼神往林趯下半身瞅了一眼,林趯窘的赶忙拿手挡。三位师傅看他双手交叉挡在档前,发出了终于得逞的畅快笑声,林趯就在这一片笑声了涨红了脸皮。
还是林师傅给他解了围,“行了,别再逗他了。”林师傅说着就起身拿着白信封走到林趯面前。林趯面带委屈的抬头看了走过来的林师傅一眼,“还是林师傅对我好。”
“喏,你的工资条。”林师傅笑着把手里的信封递到林趯面前,等林趯伸手来接的时候又添一句,“我们懂的,谁还没年轻过啊。十八岁的早上真的很难起身,林趯你也别太憋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趯听到背后的两位师傅爆笑出声,幽怨的看一眼故意逗他的林师傅抬手拿走了信封,好歹发了工资,有了钱心里也得到些安慰。然而这安慰的分量不够,林趯的学徒工资本来就少,除开他昨天下午请假,这两天的迟到,工资就更少了。林趯对着工资条愁眉苦脸,掐着指头算,除去房租水电,自己还能剩多少钱吃饭。
掐着指头算完,林趯又是一声叹气。廖师傅听到扭头就说,“林趯是在叹自己没长胡子?”
这下林趯的孩子气被廖师傅一逗都显现出来了,嘴唇撅的老高竟然比知道自己工资太少而更加的愁眉苦脸。廖师傅看了就觉得林趯和自己刚出生的小孙子一样,嘴唇一撅就是要哭的模样,连忙转过身去当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低头忙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