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脚步声,孟屹闻声回了头,却没见着人,“是小瑾来了吗?”
问出口才觉得不是,刚刚那脚步声轻悄悄的,像做贼心虚,走路没踩实。
“是谁?”孟屹奇怪着,往外走两步,这才看到躲到暗处的人,不算太熟,可也不是个生面孔,孟屹笑着朝他说,“原来是你啊。”
方强听他笑,这才抬了眼,又立马垂下去,有些羞愧,“原本是攒了钱的,可现在又没钱了。”
孟屹笑笑,显然不在乎的样子,“没关系,不是说送你了吗?”说完招呼着方强进屋,打算把定做的手套拿给他。
方强有些局促,可还是厚着脸皮跟进来了,等孟屹把东西放到他手里,原本想双手去接,一露手,看到自己残缺的右手掌又萎靡的收回去,“你为什么这么慷慨呢?”
从没人对我这么慷慨过,头一次,是因为职业是医生吗?习惯爱护病人?
方强觉得自己有够傻的。
为什么这么慷慨?
孟屹笑了,看着外头的夜,头一次想和人说说自己的小时候,奇怪的,有时候有些话和亲近的人说不出来,和陌生人倒没顾忌。
起码在这个黑夜里,和人倾诉倾诉,不至于让夜太过凄寂。
“小时候家里人对我期望很高。高到什么地步呢?”
想起从前,孟屹凄清一笑。
高到被锁在家里做题,高到不准和野孩子出去疯玩,高到掉下一分,手心抽十下,机械的,没有意义的,就只是背着将来要当医生的枷锁咬牙闷头做题。
直到一场模拟考,忘带指定的答题笔,慌乱的到处相借,同班同学都默契的嗤笑着摊手说没有,像是一同约好等着看他笑话。
“同学,我这里有。”
着急上火的心刹那间被慷慨的笑容给抚平。孟屹接过元好手里的笔,愣愣答“谢谢”。
然后很巧的,元好搬来他家隔壁,渐渐的,生活不再苦闷,埋头练题,累了拉开纱帘就能看到对面窗里翻着谱子的元好。扯下一块橡皮,丢到对面窗户,元好听到动静,会笑着打开窗,问他一声,“干嘛?”
和孟屹的被逼无奈不同,元好的埋头苦练完全是自发的,因为热爱,花再多时间都没怨言,这让偶尔累了偷懒的孟屹无地自容,一开始是好奇,好奇他的一腔热情,然后是钦羡,到最后,不知不觉的,成了他的跟屁虫。
回忆从前,总让孟屹不知觉的嘴角上翘,等回转过来,被现实浇一头冷水,从心里凉透。
方强听完,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没问他后来。可能因为自己总是时运不好,所以明白深夜里和陌生人倾诉都代表着口里的曾经,没有一个好的后来。
两个沉默着坐了片刻,方强起了身,“我走了。”
孟屹客气道,“再来啊。”
方强没应,也是客气笑笑当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