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盈于睫,问,李老爷,你干的事情?
他点头。他知道怎么将她讨好,他知道她的软肋在那儿。这些死去的人,曾经,都是这人世,她最最亲近的人。
她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李近仁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的眼泪,让他疼痛。终其一世,他将拿他的金银,宠她一生。
李近仁是去她云房最勤的男人。
他不阻止她和别的男人会见,他给她完全的自由。
他知道她不爱他。
她和她喜欢他们身体的男人上床,一个一个,来了又去,走马换将。
她迷恋上了肉体,她喜欢上了肉体之美,她堕落于那秘密之美。
她喜欢一切的美,那是她的穴位,死穴,会致命的。
绿翘,那小小的女孩儿,也是因为美,才买回来的。
宿命要她遇到她,在敦煌炽烈的太阳下,遇到她,遇到她的未来,遇到一切不可逆转的命运。
那一天她和李近仁骑着马,行在敦煌的大道上。李近仁在敦煌有一笔珠宝生意,他便带着她来看敦煌的风光。他们看莫高窟上正大仙容的神像,他们听鸣沙山的沙子鸣趟。
这个沙漠上的繁华之都,鲜卑、吐蕃、党项、回鹘、大唐各国人等,来来往往,衣饰不一,语音混杂。她正看得眼花缭乱,前面却人群围堵,无法过往。李近仁嘱身边的昆仑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昆仑奴回来说,啧啧,真残忍,卖菜人呢,胡人在卖菜人呢。
卖菜人?好生残忍!
李近仁说,玄机,要不要看看去?回鹘人在敦煌常常卖菜人的。
她说,要看,近仁。
她在长安城,就常常听说胡人卖菜人的残忍事迹。而今遇到,哪有不看之理,一时好奇心起,下了马,随了李近仁,钻进人群。
她看到一个女孩儿,一个光身子的女孩儿,瑟瑟地抖着海豚般光滑的身子,躺在硕大的案板上,一张脸被涂成白墙的颜色,贫穷使她的生活失血过多。她的睫毛也是白的,白成鸽子的翅膀,扑棱棱地眨着,下面是一对大眼睛,那眼睛比夜还黑。
待宰的羔羊。
没有明日的期望。
女孩儿不哭,女孩儿很倔强,女孩儿只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