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是难民中的一员,而是混进难民中逃难的亡国皇子。
狄影看到他在铁骑马蹄下躲避践踏,在暴风骤雨下瑟瑟发抖,跟其他难民一起疯抢掉在地上的干粮、抢到后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塞……
尽管他很清楚演员就是这样的,每个群演都在淤泥中打过滚,在暴雨中演过尸体,就连他这样的主演,遇到这种戏码也要亲身上阵。
可在他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些片段有限的画面后,依然滋生出把被小凹撕碎的纸片人翻出来再碎尸一遍的愤怒。
“小凹,”他指着屏幕,“仔细看,这是你妈妈。”
小凹扒在屏幕上仔细看,真的认出了凌霁,兴奋地叫唤,用爪子在上面刨。
凌霁扮演的难民在石桥上蹒跚行走。
“他演的是一个亡国百姓,侵略者占领了他的国家,烧了他的村子,为了生存,他跟其他难民一起逃亡——”
戏里,一匹疾驰的骏马呼啸奔过,凌霁背后被撞了一下,狠狠摔到桥柱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狄影解说的声音噎住,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卡着。
他演戏多年,一眼就能分辨,是为了减少伤害取巧假摔,还是为了真实彻底把自己摔出去。
“他——他——”
一向伶牙俐齿的他,在这一刻哑口无言。
小凹明确感受到了他的心疼和愤怒,对撞翻凌霁的骏马拳打脚踢。
“不,”狄影抓住它的爪子,“这是在拍戏,不是马的错,也不是演员的错,更不是导演或编剧的错。这一幕戏,凌霁不拍,也会有别的演员摔这一跤。”
“但是,”他强行按耐着怒火,重新调出王魄的照片,“是这个人,让凌霁只能接这样的戏,是他把一个才华横溢的演员按在底层,明明努力却看不到希望。”
他心疼的不是他受的皮肉之苦,而是想骄傲地站着,却要被人打断脊梁;是尽管被人打断脊梁,却仍然骄傲地站着。
“记住这张脸,他就是你,不,是我们两个的敌人。”
“吱!”
……
酒店套房,王魄早早就脱了衣服,等得不耐烦。
有人刷卡进屋,大床上的人没好气:“怎么才来,还得让我等你是吗?”
来人拥有低沉磁性的嗓音:“王总,在等谁呢?”
王魄定睛一看,这人身高起码一米八五以上,黑色兜帽遮住脸,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紧实的肌肉。
这可跟他的口味不一样,他平时最喜欢漂亮美人,哪个不长眼的客户给他派来这么一号人物,看起来像是一拳能把自己打倒在地。
他匆忙抓起旁边的浴巾围住重点部位:“你是谁叫来的?我可不喜欢你这一款,换一个来。”
来人非但没走,还不紧不慢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王总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王魄听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你到底是谁?”
兜帽滑落,一张国民识别度极高的脸呈现眼前,全娱乐圈最不可能出卖身体的顶流。
“狄影?你为什么会来我房间?”
联想到他问的上一个问题,王魄不知死活地想到歪处。
“你问我喜欢什么类型,难道是想为我安排?不瞒你说,狄氏还真有我中意的人物,想了好久也没搞到手。我这个人很仁慈,又不喜欢用强,你要是能说服他陪我,想要合作什么项目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