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扬不主动提起顾天奇那案子,樊星自己当然不会去聊。
反问是樊星问起了:“你和金旭现在还常联系吗?我倒是记得你和他是一个宿舍的,他那么孤僻,我以为他会和以前同学都断了联系。”
尚扬道:“那时候他是孤僻,工作这几年外向很多,有时候还油腔滑调你敢信?”
樊星道:“那是真的没想到。他以前话太少了,我们恋爱的时候,说是约会,他能全程不跟我说一句话,刚开始我觉得他好有魅力啊,后来久了,我也纳了闷,这不就是找了个哑巴吗?有一次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说在默背刑事诉讼法法条,怕期末考不过,拿不到奖学金就完了。”
尚扬:“……”
樊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追我的人很多的,不是我吹牛,真是挑花眼了,看他高高帅帅还总是很酷,又是同乡,有段时间真挺喜欢他的,后来真在了一起,后悔死了,不好意思承认啊,总算熬到毕业,赶紧甩了他。但他人是真的很不错,现在也还是很帅。”
尚扬道:“我觉得比以前帅了。”
“是吗?”
樊星道,“也可能我有初恋滤镜。我有……有八年多没见过他了。那天在飞机上碰到,真不敢相信,居然会在那种时候再遇见他。”
“那种时候?啊……是说坐飞机遇见熟人吧。”
尚扬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道,“有一年我去四川,在飞机上还遇见过一个小学同学。”
樊星点点头:“嗯,很意外。”
她又说:“你是还没成家吧?好像没听说你结婚。”
尚扬一下子有点尴尬并羞涩,说:“在谈了。”
“是做什么工作的?也在北京吗?”
樊星道。
“公安,不在北京,”尚扬心里打鼓,但还是说道,“我现在就是要去看他。”
樊星意外道:“我们省的公安?那你们这……还是想想辙,调她过去,异地可不是办法。”
尚扬道:“没那么容易,工作调动不是小事。而且我觉得异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有假期的时候就走动走动,就当给祖国交通事业做贡献嘛。”
后半句自然是开玩笑,前半句却是他的真心话,他一直就没觉得异地是恋爱的阻碍。
特别是他与金旭之间……什么都不是阻碍。
樊星沉默了片刻,道:“你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吧?有一年,半年?”
尚扬:“……”
樊星道:“半年都没有?难怪会说这么天真的话。”
尚扬不服气地想,天真吗?才不。
确定恋爱是只有二十天,可是认识十几年了,他们互相信任,假如面临生死,是能把后背交托给对方的关系,是像左右手一样了解对方的关系。
哪里天真了?
樊星向后靠了靠,用一种很沉重的语气说:“我以前也像你一样,以为只要坚定地相爱,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们那么爱对方,我一直都很相信,直到……”
她哽咽起来。
尚扬心知她想起了顾天奇,忙开口安慰道:“师姐,都过去了。”
“怎么过去?这辈子都过不去。”
樊星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呼了口气,尽量平静地,但仍然声音里带着颤抖,说道,“你知道吗,人竟然是会变的,太荒唐了,就算每天都守在一起,他不知不觉地变成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你都不一定能发现。等他真的变了,你就知道你什么都做不了,全都晚了,太晚了。”
飞机落地前,小朋友被叫醒,樊星坐了回去,又努力恢复了寻常模样,没事一样陪小孩说话,被小孩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