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天黑的很早,非军事活动期夜间设卡,也没有车通行,寂静的可怕。
夜是如墨的暗沉,云翳遮盖了星月的寒芒,又是狂风暴雨将至。
“爷,要不要派人看着他,万一他偷奸耍滑。”
“不用,我丈量过,从这里一步一叩过去需要六个时辰,明天早晨去等他就行。”杨世彦在油灯旁写着些什么。
“杨世彦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您争。”
“别这么说,杨世彦还是比我强些的。”灯光映照着杨铭煜的脸显得格外妖魅,像午夜的曼陀罗,开的正盛。
“但不代表他有资格继承我爹留下来的一切。”
杨铭煜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嘱咐下去,嘴都给我严实点,这件事不许传出去一个字,谁敢乱嚼舌根小心我拔了他的舌头,我杨家还是要些脸面的。”
“那个女人……”
“明早带去,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有什么花样。”杨铭煜一声轻笑,轻巧的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杨世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上踽踽独行,他是个有洁癖的人,此时却虔诚的俯身于布满尘灰的山路。
哥,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好累好怕,我怕这浊世没有清明的那天,我怕你在天上看不到理想实现的那天。
一步一叩走三十里,是一种苦刑,可他却觉得是一种救赎。
小腿前面被崎岖的山路摧残的鲜血淋漓,膝盖处磨出了一个血洞,露出森森白骨,每走一步就拖出一条蜿蜒的血痕。
杨世彦好像不知疼痛一般行尸走肉的行走,叩首。
直到天蒙蒙亮时,他筋疲力尽快要倒下前,终于看到了三哥墓前的石碑,遗像上三哥的音容笑貌依旧那么鲜活,他的眼泪一下子决堤。
“小叔早啊。”杨铭煜收起一身匪气,规矩的跪在杨世彦身旁,给他爹上了一炷香。
两个彪形大汉把傅晚晴往前一推。
杨铭煜起身转过头去时,一抹睥睨的邪笑又爬上他的脸颊:“说说吧,谁杀了我爹。”
“你爹是我爹杀的,但我爹的谋划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傅晚晴挣扎着爬起来:“我爹从飞行大队那里拿到了氰化钾,把毒下在了我的指甲油里面。”
“荒谬,镇北军的的飞行大队是什么地方,你爹怎么可能从那里搞来氰化钾?”
“我爹是不是前些时日给杨家送过几架飞机,那几个飞行员是法国圣西尔军校飞行系的毕业生,都是我爹资助的学生,你去审问一下那些飞行员,就可以知道我爹有没有可能接触过氰化钾。”
杨铭煜和杨世彦都对镇北军的忠诚过于自信了,所以查不到这一层,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毒也是从自家流出去的。
“你爹的动机是什么?”杨铭煜显然是动摇了。
“我爹想找个可控的傀儡。”傅晚晴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
“那照你这么说,我爹车站遇刺也是你爹干的?”杨铭煜脸色阴翳,快走两步逼近傅晚晴:“不对,我爹遇刺那日明明刺客的目标是小叔。”
“如果也是障眼法呢?”傅晚晴一语道破天机:“攻其必救。”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去查。”
“那便谢谢小婶婶了。”杨铭煜向傅晚晴微微一颔首。
杨铭煜转头问杨世彦:“我想向杨少帅求一道协查令,小叔批不批呢?”
杨世彦点点头,直接把少帅印信递给杨铭煜。
“送他们回去吧。”杨铭煜带着一群手下转身离去:“找人跟我去飞行大队一趟,帮杨少帅查案子。”